她还是有些害怕,不过眼下自保才是重要的。她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春桃,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趁着押她的两个宫女不注意,伸手入怀,掏出一样东西笼在袖子里,突然加快脚步,撵上了春桃,在她背后小声叫一句:“春桃姐姐……”
春桃转身,疑惑地看着她,却不期然被缪凤舞往手里塞了一样东西。她倒是经惯了这个,毫不意外地接过来。
两个人一递一送之间,缪凤舞继续说着话:“自从凤舞进宫来,已经给春桃姐姐添了两次麻烦了,凤舞莽撞,受罚也是应该的。只希望凤舞领罚之后,春桃姐姐给淑妃娘娘带个话儿,替我感谢娘娘的教导。”
春桃别过身去,背着两个跟来的宫女,看了一眼手中的东西。再回过头来,虽然脸上仍是没有表情,语气倒是轻缓了一些:“看来你还算是个受得教的人,罢了,娘娘宽仁大谅,不会与你一般见识的,放心吧。”
“谢谢春桃姐姐。”缪凤舞松了松拳头,站在原地,等两个押送的宫女上来,继续往前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心疼着赵婆婆的那只金镶红宝的镯子。她于珠玉宝器这方面,还是有些见识的,当时赵婆婆将这镯子往出一拿,她就看出那上面的宝石非凡品俗物。
虽然她没有多嘴去问这东西的由来,但是她觉得赵婆婆这一份在御膳房做羹汤的营生,能攒下那样的四件首饰,应该是全部的家底了。
那镯子是婆婆硬塞给她的,本来是防林大海突然发难,做为应急之用,谁知道在他身上没用到。眼下这情形,真正是情势危急,她只得将婆婆全部家当的四分之一,送给了前面这位瑶华宫的掌事大宫女。
只要能保住这条命,日后她定会偿报婆婆的恩情。
思绪混乱之间,她已经随着春桃来到了瑶华宫的后殿。她被带进了西配殿的一间小屋内,发现那里除了靠墙摆着两把椅子,最显眼的就是屋子正中央那条一人长两尺宽的条案了。
这间屋子,一定是瑶华宫的刑室。
缪凤舞腿有些软,额头也冒出了冷汗。两个宫女见她磨蹭,便上前拉过她,将她摁趴在那条案上。片刻功夫,就有两个身高体壮的嬷嬷走进来,一人手中拎着一根五尺长三寸宽的竹杖,那杖头削成扁铲状,看着就叫人发憷。
春桃走近两个行杖的嬷嬷,附耳过去说了两句话。那两个人互看一眼,冲着春桃点点头。
这情形让缪凤舞心中略略地好过了一点儿。可是不等她一口气缓完,两个嬷嬷已经提步上前,举杖向她的大腿招呼下来。
“啪”的一声竹杖击打到肉皮的声音,缪凤舞只觉得一种尖锐的疼痛,从她的腿上直钻到心里,眼前一黑,有无数的小星星在那黑幕上闪烁。
她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死死地抱着身下的条案,将额头抵在那木板上,只在第一板的时候,闷哼出一声来,便咬紧了嘴唇,再不出一声。
竹杖挟着呼呼的风声,一下一下落到缪凤舞的大腿和臀上。她的意识在越来越扯心裂肺的痛楚中飘忽着。
她想到了刚刚那条上钩的鱼,在半空中徒劳而痛苦地翻扭着。
她想起了小云,那个一直替她挨打的小丫头。如果有一天她再见到小云,她一定要跟小云说:原来挨打是这么痛,小云,我欠你太多了。
她还想起了虹骊珠,那个一直在算计她身价的女人。
还有曲师父,那个像挺拔的竹子一般高洁,像晴朗的天空一般安静的男人。
还有红琅,还有绿染,还有好多花枝招展的姐妹……
于是,从初春的时候就离开虹风舞馆的缪凤舞,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第一次感觉到,她有些想念虹风舞馆,以及舞馆里的那些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