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双成洗净菱尖枪,仔细端详这柄形如判官笔的逆天,雪亮的光芒逆向流转,映得她的双眼如秋江之练,澄澈一片。
刑天之逆,搅碎银汉,枪中霸君,莫测变幻。
手持神兵利器,令冷双成信心大增,似乎眼前再也没有难事能击退她一步。
冷双成从一旁的包袱里,取出避水衣。避水衣以柔韧金丝打底,呈软甲状,前后两大片连在一起,可护住主人周身。她看了心下一动,提短,枪逆天去戳,竟不透枪尖。再带上五成力,依然不能毁坏软甲密丝,只是在上面挑开了一道缝隙。
她怕毁坏衣甲,不敢贯入十成力,但能推断得出来,它必定会卸掉一部分杀伤力度,使得主人少受伤害。
冷双成收好避水衣及逆天,提着包袱走到前院门口,抬脚迈出门槛,稍稍有所迟疑。身后传来重重的跑步声,她回头去看,军医撩着衣摆赶来,上气不接下气说道:“姑娘,行个方便,助老夫拔箭疗伤。”
金银双簇箭的威力不仅体现在射杀前,还体现在中的后。
双箭神技传自于谢家,秉持武道遗风,箭身不会淬毒,却不能任人倒拔出。金箭射出,必破肩骨,第二箭紧随其后,勾住血脉经络,若强行拔出,必残伤者半胸。
秋叶不发一语坐在椅中,鲜血染湿半件衣袍。军医进门就说道:“老夫斗胆请来了方才那位姑娘,照顾一下世子的伤势……”
一个请字,道出了冷双成本意想离去的事实,此次回转,只是应了军医之请。
秋叶变得冰冷骇人。“都退下去。”
军医不明缘由,诺诺退向了廊道外。冷双成站在了门边。
秋叶撕开肩衣,走向陈列架前,抽出了蚀阳宝剑。红光凛冽盈室,比不上他的冷清脸色。冷双成不敢贸然靠近,见他持剑削向肩膀,猛然醒悟了过来,大声道:“使不得!”
秋叶垂剑一顿,冷冷道:“与你何干系?”
冷双成极快走过来,握住他的手腕,使了几成力,压制了他的剑势,恳切道:“世子明知疗伤之法,又何必行险招伤害自己。”
秋叶起力一震,震开了她的手。“既口口声声唤我‘世子’,就拿出卑对尊的礼节来。”
冷双成立即跪在他脚边,又伸手压住他手腕,说道:“自行拔箭极为危险,公子若是信我,不如让我助您一臂之力。”
秋叶冷冷一笑,并不应,朝后疾退一步,摆开了她的压制,手上动作不停,持剑反削肩后。蚀阳剑锋掠过,削断了金箭尾杆,也拉痛了伤口的经脉。他生生忍受了激痛,稍稍屈曲右膝,倒持剑尖一顿,杵住了身子,不让自己倒下。
冷双成膝行一步,他就冷喝道:“退下!”
她跪在原地不动,看着密汗从他额上滑落,掠过苍白的脸,与他一样失去了热度。
秋叶勉力站直了身子,将蚀阳抛开,抬手拍向右肩,准备硬生生震出残余的箭矢。冷双成见他如此不管不顾,只得扑上去抱住了他的双腿,扬声道:“我应你总成,不准再伤害自己!”
秋叶屈膝顶开她的扑抱,冷颜道:“免了。”他转身欲退,想离得她更远一些,她白着脸说:“公子可要想清楚了,先前可是你要我留在身边,不许离开的。”
他低头看她:“你应的事,是哪一件?”
“只有一件。”
“说清楚,让我听得到。”
冷双成无奈答道:“留在公子身边,不生逃离之意。”
秋叶按了按伤口穴位,持药巾替自己止血,应道:“不够清楚,再说一次。”
她又说了一遍,他依然不满意,还抛下了染血的药巾。她细心想想,腹诽一句“不改德性”,再说道:“冷双成守在秋叶身边寸步不离,可立字书为凭。”
秋叶走过去拉起了冷双成,紧紧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契约于你形同空文,你该如何取信于我?”
她回道:“我不骗你,但需给我一年期限。”
他低声:“我连片刻都离不得,又怎样给你一年。”
冷双成后退几步,站定了看秋叶,坚持说道:“不想我失信,必须让我先了心愿。”
秋叶平伸左手,屈指向她招了招。“你留我身边,我亦然能助你了却心愿。”
她问:“燕云局势紧张,难道你能不顾责担,只注重于我的私事么?”
他极快答道:“不能。”
“那便定为一年期约,你不可束缚我行踪。”
“不行。”
冷双成脸色沉了下来:“公子讲些道理不成么?”
“你先嫁我,我才信你。”
“半年,不能再少了。”
“嫁我只需一晚。”更是快捷。
“婚姻岂可儿戏——”
“不儿戏,外公已上书奏请,天子批准是早晚之事。”
冷双成站着想了又想,十分胸闷,直觉不该再回来照顾秋叶,事情发展净是出乎她意料,被他用了各种手腕带向利于他的那一方去。她的心里堵得沉,言语也是涩然。“实话相告,我不想屈从心意,公子再是得寸进尺,我誓不应命。”
“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