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很简单——江东之主,孙策,死了。
……
铜漏倒流,时间倒转一个月前,七月二十,夜。
在向马悍单挑失败后第三天,孙策第一次将面纱解开,察看自己伤后的面容。
少年孙权亲自用剪子为兄长剪开结头,然后一层层解开,双手边绕圈边道:“医工说了,伤势不重。以兄长的体魄,只要好生休养,百日
勿动,待伤口结痂,又可以生龙活虎了。”
孙策闷闷道:“军心如何?”
孙权回答得很奇怪:“大多沉闷,少许欢腾。”
孙策大奇:“此话怎讲?”
“沉闷者,半是因兄长之败,半是因输钱之故;欢腾者,自然是赢钱了。”
居然因为这个!孙策恨恨道:“待我康复后巡营,必教这些认钱不认主的家伙好看!”
孙权犹豫一下。小心道:“兄长,大将军那里又派人来催问了,是否接受虎贲中郎将的印绶?”
孙策冷冷道:“我等此次临淮,一是耀武,扬威于龙狼军与曹军之前,让马惊龙不敢小觑,令曹孟德刮目相看。二是与曹、刘联合,共同
抵御龙狼入侵。此行目的已达到,不必与马惊龙纠缠。明日即让公瑾与曹孟德定盟。然后,开拨回吴。”
孙权已经揭到最后一层,闻言手一顿:“只怕,大将军此次来意不善啊。”
孙策双拳紧握:“那又怎样?有能耐他就来啊!别以为决斗击败我。在战场上也一样能击败我!”
对孙权迟迟不揭最后一层纱布,孙策老大不耐烦,干脆自己动手,扯下面纱——蓦然。他的动作定格了。
面前磨得光可鉴人的铜镜里,出现一张他做梦都梦不到的面孔:半面肌肤光滑、轮廓刚毅、英俊有型;半面凹凸不平,皮肉黑紫泛红。还
有一块明显的缺损,露出鲜红的嫩肉……这张阴阳怪脸,看上去说不出的狰狞可怖。
这、这还是人脸么?
孙策双手抓住案沿,浑身簌簌直抖,案几也随之咯吱吱作响。
孙权从侧后清楚看到,兄长的脖子青筋暴突,从面部到脖颈,全变成紫红。而他捏住案几的手指,因用力过猛而变得苍白泛青……显然已
经是怒极。
孙权大骇:“兄长,制怒,制怒啊!”
“面如此,尚可复建功立事乎?!”孙策大吼一声,一拳击碎铜镜,拳头鲜血淋漓,单手一掀,案几翻着跟斗打横飞起,撞破窗户,掉入
江中。
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真正可怕的是,孙策在吼出这句话后,右脸颊数个创口突然爆裂,鲜血如泉喷涌……孙策大叫一声,吐出一口怒血
,向后仰倒。
吓傻了的孙权下意识扶住兄长,伸手死命按住兄长脸颊。但任他按得一手是血,都无济于事。
“医工——”孙权的呼声,撕心裂肺。
两天之后,面目紫胀,头大如斗的孙策,躺在船舱中,奄奄一息。
舱内只有一众亲近将领:孙权、周瑜、孙静、韩当、黄盖等。人人容色悲怆,哽咽难言。
伤口迸裂,不要说在古代,便是现代,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尤其在颜面部这种血管神经异常丰富,又距离颅脑最近的部位。孙策怒火攻
心,致旧创迸裂,重度感染,药石无救。本是颜面轻伤,最终却成为致命之疾。
历史上,孙策正是死在这看似寻常的小伤之上——与其说是死于创伤迸裂,不如说是死于其性格。
孙策自知时日无多,拉着孙权的手,给他佩上印绶,道:“举江东之众,决机於两阵之间,与天下争衡,卿不如我;举贤任能,各尽其心
,以保江东,我不如卿。”
孙权伏跪大恸,悲不能言。
最后,孙策再对周瑜等诸将道:“我死后,秘不发丧,立即回师江东,整军备战。马惊龙,这条龙狼,是决不会放过这天赐良机的……”
可怜的孙策还不知道,他的死,早在马悍预料之中。马悍比阎罗王更早翻到生死簿上注有孙策姓名那一页,看到了那鲜红的勾……
建安五年七月二十二,孙策死,江东乱。(未完待续……)I12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