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寂的夜里,幽然居院子里的大红灯笼已经被风吹灭了,房内亮着微弱的烛光。
幽然自有了身孕,便喜欢在安静昏暗而又带着些微光的环境下睡觉,她常常会半夜惊醒,绿衣索性睡在外间,一听到动静便赶紧跑进来。
一连几日的鸟叫声折磨的她睡不好觉,每每都在噩梦中惊醒,许是过于劳累了,今日她睡得特别早,睡的也很安稳。
躺在外间的绿衣睁着一双大眼,屏住呼吸,静静的听着外头的动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鸟叫声再次响起,她悄悄的爬起身来,蹑手蹑脚的走到里间门口听了听,五姨娘睡的很安稳,她转过身小心翼翼的走出门去,绕着幽然居走了半圈到了院子后头。
“郡王爷。”她快步走到宇文恒渊身边,屈膝行礼。
乍闻人声,暗影里宇文恒渊惊喜的抬起头来,他以为还会像前几日一样,连半个人影都见不到,幽然从此不会再单独见他了。
他蓦地站起身,由于太过激动差点摔倒在地上,一把扶住旁边的树才站稳了脚跟,“绿衣,幽然呢?”
绿衣叹了口气,“郡王爷,五姨娘已经说过了,请您不要再来找她了,您怎么不肯放过她呢?”
宇文恒渊低声吼道,“我什么都不要求她做,只不过想要见见她,哪怕一句话不说也是好的,为什么她就是不肯?”
“郡王爷,既然明知道你们之间不可能了,为何还要纠缠不休呢?见见又能如何?徒增烦恼而已。”绿衣顿了顿又道,“郡王爷,您不为您自己,不为五姨娘,您也该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想一想啊,难道你真忍心看着五姨娘受罪吗?”
宇文恒渊身形踉跄,低声喃道,“孩子,孩子……孩子。”
他举起手狠狠的砸在树上,惊得树上鸟儿扑棱棱飞走了,他该怎么办?他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让他忘记?他狂乱的摇了摇头,他忘不掉也不想忘掉。
绿衣不管他心中作何想,继续道,“郡王爷,求您以后不要再来了,五姨娘会感激您一辈子的。”
绿衣说完转身就走。
宇文恒渊颤抖着身子倚在树上,缓缓的滑落下去,瘫坐在地上。
不远处一颗大树后,仝氏气得浑身哆嗦,她没想到,她真是没想到啊,儿子竟然喜欢上宇文治的女人。
她只觉得心口疼得厉害,想起春眠说的话,他们早在幽然进府前就好上了,幽然进府后,他们频频见面一直没能断了联系。
刚刚绿衣那丫头又说为了幽然肚子里的孩子……
她登时大惊,莫非……?
她身子一晃,跟在一旁的春眠急忙扶住她,低声道,“王妃,求求您救救郡王爷吧,再这么下去,万一被王爷发现了,郡王爷哪里还能活命?”
“冤孽,真是冤孽啊。”仝氏颤声问道,“五姨娘肚里的孩子是郡王爷的吗?”
春眠如实道,“王妃,奴婢不知。自从五姨娘进府,郡王爷便日日喝醉跑到这里来,奴婢盼着郡王爷能早点醒悟过来,谁知郡王爷越陷越深,奴婢只好告诉王妃了。”
仝氏咬着牙狠声道,“你早就该来禀告了。”
春眠望着不远处低垂着头靠在树上瘫坐在地上的郡王爷,低声道,“王妃,万一五姨娘肚里的孩子……”
她没敢接着说下去。
仝氏咬的牙齿咯咯响,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来,“不管是谁的,都留不得。”
幽暗的树林里,愈发阴森,春眠禁不住打个寒颤,强压下心头惧怕,压低嗓子道,“王妃,万万使不得,这几日郡王爷夜夜都来,但五姨娘都不曾再出来过,看来是下定决心要与郡王爷绝交的,这都是为了她肚里的孩子,万一孩子没了,她又动摇了怎么办?再说了,郡王爷本就不死心,眼见着五姨娘的孩子没了,岂不正好遂了他的心愿?说不定郡王爷会带五姨娘私奔呢?况且郡王爷一定会想到是您的缘故,会对您心生怨恨的。王妃,请您三思啊!”
仝氏打个冷颤,春眠的说的未免没有道理,她自不会管幽然的死活,可她不能不顾及自己的儿子,儿子才是她最大的希望,她必须保住儿子。
可她又实在不甘心让幽然那个贱女人生下孩子来,不管孩子是宇文治的还是宇文恒渊的,她都不允许生下来。
但……
春眠轻声道,“王妃,依奴婢看,您就在孩子身上做文章。等郡王爷的心淡了,您再想怎么做都随您的意。”
仝氏回过头看她一眼,远处的灯笼光芒透过树枝子射过来,显得她面色阴沉,“你是说?”
春眠只是点了点头,却是什么都没说。
仝氏略一沉吟,低声道,“回去等他。”
春眠抬头又看了看宇文恒渊,扶着仝氏的胳膊回了文华院。
宇文恒渊垂头丧气的披着一身酒气回了房,推开门头也不抬准备回屋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