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可馨马上走下来，她弯下腰，摸着儿子的脸，悄声问：“听到什么了？”

“废话！”莫子豪挥掉她的手，板直小腰板，沉着脸，带着一身凛然的气息步上了楼梯。

“哥哥玩到一半就进来了。”莫心念跑过来，告诉凌可馨。

凌可馨回过头，与任一菲相视一眼，显然，她们说的后半段话，莫子豪听进了耳朵。

夜深了，凌可馨走进儿童房，见儿子，女儿都已沉睡，特别是莫心念，小丝被盖得好好，而莫子豪侧着身，半条被子露到了床沿下。

凌可馨走过去，提上被子掖好了角，又拿起空调摇控器，把温度调到摄氏27度。

两张小床，面对面地横放，中间是一张小书桌，凌可馨坐到椅子上，拉开书桌的一个抽屉，看到女儿的一本画册。

女儿有绘画天份，参照图画书可以把一些小动物临摹得栩栩如生，翻过一张又一张，最后看到了一张全家照，这是孩子四周岁时，凌可馨带着他们到天使照相馆照的。

照片上的凌可馨穿着一件淡绿色的连衣裙，她蹲在一个塑胶红大象的滑滑梯旁，一手楼着莫心念，一手拉着坐在滑滑梯上的莫子豪，她面带笑容，俩孩子也是笑微微的非常可爱。

盯着照片，凌可馨扬起了唇角，手指捏起照片一角想拿起来，却发现照片黏在了纸上，她翻到后面一张，看到是一张速写式的炭笔画，母女三人与照片上的样子相差无几，只是在凌可馨的身后多了一个男人，而此男人画得非常高大，四肢健壮，瓜子形的脸上有两只大眼睛，一条向上弯起的唇线……

我有爹地，有妈咪，有哥哥，我很幸福。

歪歪斜斜的一行字写在了画纸的最上方，后面是一条破折号，写着一个大名“莫心念”，而凌可馨惊奇地发现，女儿在爹地的脸上印上了一个红红的唇印。

鼻子蓦然发酸，一股哭气涌在了凌可馨的喉头。

看得出来，女儿多么想念自己的父亲，转过头，借着台灯的光，望着女儿那张稚嫩圆润的漂亮脸蛋，凌可馨再也忍不住，一行泪水从眼角悄声滑落……

回到自己卧室，凌可馨无法入睡，靠在床头，她睁大着眼睛，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莫尔烨，从他对她的狠戾，冷酷，到后来的关心，疼爱，宠溺，她都记得那么清晰，他对她情感上的变化，还有他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她无不清楚。

原以为自己根本不可能记住这个大恶魔，没想到自己的内心深处竟把他刻得那么深，可谓是痛过，恨过，爱过……

如今，往事就像洋葱，一层一层地剥开，无不刺激得眼睛想掉泪。

凌可馨真希望，她与莫尔烨之间，不要有“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希望他与她能够披荆斩棘，跨过莫夫人所设的鸿沟，携手共筑一个美好家园，给孩子们一个幸福的家。

时间一分一秒地从窗前滑过，当指针对准十二时，凌可馨给莫尔烨发出了一条短信，她要试一试，他是不是真的开始在意自己，相信自己。

此时，莫尔烨同样没有合眼，他躺在自己的大床上，双手交叉枕在脑后，若有所思地盯着水晶吊灯，忽听床柜上的手机铃音一响，他一怔，马上拿了起来。

大少爷，你睡了吗？

莫尔烨勾唇一笑，回复——没有，我正在想一个问题。

发出去没一分钟，对方回过来：什么问题？

他很快答复——我的生命里，好像出现过一个不可能的女人。

那厢静默了，迟迟没有给他回音，莫尔烨有些躺不住，他坐起来，犹豫再三，终于拔下了凌可馨的电话，铃声响了好几下，那厢才接起，听起来，声音有些疲惫，“喂……”

“可不可以想你？”

“思想是你自己的，没人能阻止。”

“不，福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我可能在幸福的那一天出了车祸，我已没有了一部分的思想，但我希望这次坏事能给我带来一次最好的结果。”

“很希望吗？”

“当然。”

那厢停顿了一下，呼吸突显沉重，“我好想天空能下雪。”

“你傻了吧？才几月份。”

“那周末陪我去山里看杜鹃花？”

“恩，有时间一定陪你去。”

那厢笑了一下，温温婉婉，柔美的声音让莫尔烨凉薄的唇慢慢向上弯起，脸上的线条蓦然变得柔和，声嗓也变得异常磁性低沉，宛如大提琴音，“睡吧，想着我睡，晚安！”

“晚安！”

听到那厢挂了，莫尔烨才觉刚才的自己有多么的不可思议，他对女人从不擅温柔，可刚才，他好像温柔了。

自嘲地一笑，他把手机扔到一旁，关掉壁灯，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