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花朵已经盛放到了极致,却像是最后的风华,在枝头带着最后的美艳。心中的睡僧,仿佛是一片茫茫的戈壁,初露着忧伤。
有些记忆和感情,哪怕再厚的时间也约束不了。白未晞觉得自己的思念,已经像是水草一样疯长。有时候,她会自嘲地想,一次感情的创伤还不够,她竟然又一头栽了进去。更惨的是,她甚至从来没有开始。
她说,她想家了。是的,她想念祖父,想念蓝天科技和蓝天服饰的朋友和伙伴,想念同住一个宿舍的艾亚维和陈一真,想念现在还有一半时间滞留云南的严绾。但是,最想念的,还是那个温文儒雅的男人。
刻意的忘记,总会被一本新出的杂志勾起回忆。秦渭阳的照片或者名字,总会不时地出现在这些杂志的封面和内页里。白未晞总会拿着书卷发呆,那些工作室里喝着花草茶或者咖啡聊天的时光,竟然像是隔世的记忆,让她怅惘。
青灯黄卷,秉烛夜读,也无法让染上尘埃的身心得以净化。思念,一旦开始发芽,就会不断地生长。尤其是当这样的思念,无法诉诸其口的时候,更让她觉得心脏都会隐隐作痛。
除了拼命地学习和设计,她没有更好的办法去做到忘却。“不如相忘于江湖”,这样的境界,她想,可能一辈子都达不到。
寄情于工作,确实是遗忘的最好途径。至少,白未晞在工作的时候。专注得不会想到任何人的任何事。
“如果顺利的话,我应该在年后的春天就可以拿到全部学分了。”白未晞疲倦地伸手捋了捋头发,“当然,下半年可能会经常回国内。至少会在明年夏季之间拿到毕业证书。”
“也许我会和你一起毕业呢!”徐海华笑着说,“未晞,我现在明白。你的成功未必就是一句天赋能解释得了。你的努力和刻苦,即使自认为足够用心的我,也无法相比。”
“我只是希望能用有限的时间,完成更多的事情。”白未晞笑着摇头,铅笔在白纸画着各种各样的线条,“我从来没有离开家这么久过,以前就是和秦老师去巴黎参加时装周。顶多也就是一周的时间。”
“小女孩总是要长大的。”徐海华微笑,“就像我,来英国之前,我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和同学去二日游。现在。也是一来就是三年。”
“我在八月底可能要回一趟北京,你和你一起回去吗?”白未晞画了一个模特儿的轮廓以后,忽然问。
“来回的机票太贵了。”徐海华摇头,“如果我足够努力的话,也许明年春季,我就可以毕业了。看到你的状态,我觉得自己还不够用功。”
白未晞哑然失笑。前世的自己,比现在还要用功,不用那时候是用来打工。赚取薄薄的薪水袋。
徐海华离开后,白未晞又检视了一下自己的作品。两个上锁的盒子里,设计图放得整整齐齐。为了能尽快完成圣马丁的学业,她同时设计了两个发布会的作品。当她在一个设计上遇到瓶颈的时候,会转向另一个设计,这样的效率无疑会更高。
“两边的设计都遇到了难题……看来需要和秦老师探讨一下才行。”白未晞捏了捏眉心。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长时间维持同一个坐姿,她觉得肩椎有点疼痛。
“未晞!”安尼尔的造造访,让白未晞无可奈何。
“什么事?”
“巴黎时装周的最后截稿时间还没有结束,为什么不递交作品?”安尼尔还想继续劝说,“你能一次,就能去第二次。”
白未晞无奈:“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不可能兼顾所有的事。我也知道巴黎时装周的重要,但是对我来说,还有更重要的事。”
“你参加过时装周的作品,也可以用在个人发布会上!”安尼尔极力游说。
“但是那样做,不过是自欺欺人。我不想用我的作品重复展示,对别人,对自己都是一种极大的不尊重。”白未晞摇头,“放弃一次巴黎时装周,还有下次。”
“你为什么这样固执呢?”安尼尔捶首,“四大时装周,巴黎居首,是世界上最被人看重的时装周。”
“我知道。”白未晞点头。
“对,你还有大把的机会,但你有没有想过,二十岁参加和四十岁参加有本质的区别?”安尼尔看到她油盐不进的样子,有点气急败坏了。
“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区别。我起步本身就比别人要晚得多,在你们挥毫作画的时候,我可能还埋头在做作业。我的素描,是踏入大学校门以后才开始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