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曜低迷的眼睛里放出光芒,三两下就换好了衣服,兴高采烈地打开门去找傅醒。
“傅叔叔——”
傅醒没走远,就站在大门边上,只不过是背对着门的方向正对着雨幕发呆,闻言转过头来。
只见姜曜踩着长长的裤脚,拖着能当裙子的衣摆,衣衫不整地冲过来。
姜曜抓住他湿漉漉的手腕,“可能有办法了!我们还有时间道具呀,那只钟你忘了吗?我们还有那只钟!我想那个时钟肯定能够改变一些什么,如果能够让时光倒流,让我们带着记忆回到几个小时之前……”
傅醒看着她飞扬的眉眼,顺从的被她抓着。
她现在提出的,是相对理想的可能。
无论之前的循环里他们怎么使用了这盏时钟,对于现在的他们这个东西都是陌生的,他们不清楚作用,也就不知道副作用。如果要为之付出代价,也可能直接导致他们回到循环里。
不过,除了不一定成功,左右也就是再开一次循环,值得一赌。
于是他没有说任何姜曜肯定也心知肚明的丧气话,很轻地笑了,点头答应“那就太好了,试试吧。”
又在姜曜马力全开去研究那钟的时候把人拨到一边,说“我来。”
时钟无知无觉,按原本的节奏不紧不慢地走着。
喜悦褪去,被不可言说的复杂取代。
被挤出去的姜曜看着他的背影,双手背到身后,两只手的食指大拇指绞在一起。
她用舌尖抵着上颚,嘴唇微微抿起。
等傅醒放弃从侧面解决时钟,转而打算使用暴力突破时,她开口“如果使用这钟的人要付出代价,你就不怕我抛下你不管,在你创造出来的有利局面里自己跑了吗?”
咔嚓。
钟的表面被打破,无事发生。
傅醒发出的声波撞上墙面,悠悠地反射回来。
“你不会。”
“哇哦。”姜曜冷眼看她,“你哪儿来的迷之信心?我自己都不确定。”
傅醒看着黑色的指针,没有回头。
“信任是相互的,你信任我,我必然也会信任你。或许你自己没有察觉,但事实就是上一个循环,你为了达成给新循环的我们传递信息的目的,大量消耗自己体力的同时,也削减了自己的抗风险能力。你采用了这种会削弱自身实力的办法,是因为你信任我,所以敢这么做。”
“因此就算是轮,也轮到我信任你,冒一次风险了。”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朝指针伸出手,将其按住。
还沉浸在他说的“恐怖故事”里的姜曜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变淡,和时钟一起进入另一个看得见摸不着的世界。
手掌落空,从傅醒身上穿过,按在了冰冷的墙面上。
姜曜的瞳孔微微放大。
她和他会一样吗?
真是……好大的胆子!
石英钟的时间停止了。
姜曜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傅醒身边,手里紧紧捏着同样停止了的怀表,再看床上和傅醒一起静止了的受害者,怀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再次联系了那位女士。
还没接通的那段时间里,她的心脏跳得很快,因为时间只是停止了,并没有倒流,如果整个世界都跟他们一起停止了,只剩作为玩家的自己能够活动的话,那这次暂停根本毫无意义。
她需要救护车来得及把这位受害者拉走,脱离生命危险结束循环,而不是踩着傅醒付出的代价独自离开。
嗒。
对面的声音响起时,恍如天籁。
“哦亲爱的,我们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往那儿赶了,上帝保佑杰克平安无事……”
姜曜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也终于明白了。
作为玩家的他们是活在受害者的时间维度里的,无论是怀表还是时钟,标识的都是受害者的时间。这也是为什么通讯器对面的女士说八百公里需要八个小时而不是更多时间的原因,他们这个维度在下雨,正常的维度却没有,他们没有雨水的干扰,所以八个小时就能赶到。
打破时钟后时间暂停,暂停的也仅仅是受害者的时间。
姜曜松开握紧的拳头,对窗外的大雨低下头,轻声祈祷。
“再多坚持一会儿吧,无论是谁。”
七个小时后。
一群人冲进大门,视姜曜如无物,急匆匆地给受害者上氧气,抬上了设备齐全的救护车。
本来就是两个时间和空间维度,姜曜对此也不意外,她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受害者,一直到救护车的车门关上,彻底消失在夜幕中。
姜曜回头,傅醒还维持着原本的动作,一动不动。
一个手电筒没电了,她换了一个手电筒照明。
又过了一个小时。
咔嚓。
轻微的碎裂声传来,姜曜抬眸看到墙上的时钟出现无数裂痕,包括傅醒的手指搭着的那根指针,还有她放在桌面上的那只怀表。
下一秒,受害者维度里的钟表化为齑粉,继而消失不见。
傅醒也从虚空中跌落出来,姜曜踉跄了一下才把人接住,放在前一秒还染着屋主身上的血迹,这一秒变回了清晨他们刚在这个房间里睁开眼的样子,凌乱邋遢,但也不至于很脏的床上。
外面的雨也停了。
夜空如洗,正常空间正是晚上十二点,星星璀璨的大好时段。
姜曜双手按在窗户上,抬头仰望无尽美好的星空。
得救了。
傅醒没睡太久,两个小时就醒了。
睁眼时四周黢黑,只看到一束冲着屋顶的亮光,亮光来自于不远处桌子上方的手电筒。
而手电筒旁趴着个仿佛陷在松松垮垮衣服堆里的女孩,面朝着自己的方向,睡得正熟。
他静静地看了有半分钟,无声地坐起来。
星辰落下,天边泛起鱼肚白。
风吹麦浪,远处的山峦顶上亮起一根细长光线,将世界分成明暗两个部分。
那根线越拉越长,绚丽的金红色光辉从线的深处蔓延扩散,直至晕染在麦叶尖尖的露水上。
姜曜累坏了,被叫醒的时候觉得整个人都要碎了。
“起床了。”那个人说,“看——”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被窗外光线刺了一下。
金红色自青黑的山峦顶上升起,露出一个角,再露出半个圆,最后完整地挂上天空。
“日出有曜。”
那人又说,似乎还笑了,语气末梢带一点难得的轻快。
“太阳一照闪闪金光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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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u。bi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