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的安魂曲在教堂上空回荡,献给亡灵的歌声催人泪下,讲堂里响起低低的啜泣声。
苏珊的母亲哭得越发歇斯底里,若非神父及时阻拦,她就要一脑袋撞在棺材上跟着去了。
仪式似乎进行到了下半程,所有人起立,对着棺椁默哀。
姜曜站在第一排,占据了天然的优势地位。
神父讲台上的位置不高,苏珊的棺材离地也就一米高,雪一样的白蔷薇前没了伤心欲绝的母亲的遮挡,露出蔷薇后亡故者的真容。
美丽的少女总是经受不住诱惑,频频去开第十三道门,还不知悔改。
修饰少女的美丽二字恰如其分,那张如花的面庞虽然失去了血色,依然衬得洁白无瑕的蔷薇黯然失色。
肤色是蔷薇的雪白,眉毛如弯月,鼻子小巧,嘴唇的形状宛如花瓣,丰满娇嫩
报应,什么是报应
目光移向那位母亲,悲伤真切毫不作伪。
再看身形修长眉眼平和的神父,脸上的哀切也像是发自内心的。
姜曜拧了个眉毛疙瘩。
这女孩到底犯了什么错,才会让这么多人觉得她遭了报应,又心怀怜惜赶来相送
礼毕,神父握住妇人的手不让她再扑上去,四个穿着黑袍修士默默来到讲台,盖上棺材的盖板。
妇人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棺材被抬了起来,四人稳稳地穿过红红的地毯一直往外走。
神父扶着妇人也控制着妇人,跟上他们的脚步。
观礼者们暂时都没有动作,姜曜便也耐着性子继续等,等到棺材出了教堂,靠近门的那一片人也站起来,依旧披着修女分发的黑纱,低垂着脑袋往外走。
一排接一排的人有序跟上,连成一道长龙。
趁着人流短暂发生变位的功夫,王修心和靳婉赶紧插到姜曜身后,小声地跟她说话。
“我们还要跟着走吗,这里的人都好严肃,什么都问不出来,要不我们还是回城里看看情况”
“嘘。”
姜曜扭过头来,被黑纱挡住的脸添了几分神秘的诡谲,她的脚步在往前走,声音极轻。
只是让他们不要说话,便又只留给两人一个后脑勺,像个本地人似的,一路跟了出去。
“走不走啊”
“我也不知道啊。”
王修心和靳婉心里就跟猫挠似的,拿不定主意。
要说现在就走吧,又已经付出了这么长的时间,要是错过什么突破性的进展岂不可惜,可要是不走吧,这地方越来越诡异了,肯定不如城里安全,要是出点儿什么事,那他们能有那个能力应对吗
这一犹豫,两人排在观礼者的队伍中都走出好几百米了。
“走不了吧”
“唉,往前吧,她比我们小都不怕我们怕什么。”
“好吧。”
靳婉是三人中的最后一个,她偷偷回头,对上身后肃穆的视线赶紧转回去对着王修心的脑袋。
而王修心也只能看着姜曜,跟着这个身高只到自己耳朵,肩膀窄瘦后颈皮肤雪白的女孩。
上千人规模的队伍弯弯曲曲,一路往远处的山上走。
绿草地上的小道被如此大场面的踩踏夯实,刚要冒头的小草回到坚固的泥土下方,失去了成长的机会。
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姜曜听到身后的王修心明显变粗的喘气声,也看到太阳一点一点西斜,从午间变为三点钟的半下午,长龙才算停下。
前方离得太远,妇人的哭声都显得很小很小。
按照常理,现在到了入土安葬的环节了。
又过了半小时左右,队伍才重新动起来。
最前方的观礼者们开始下山。
三人所在的位置正好位于拐点,能够看到前方的动态,当发现在广场相遇的几个老玩家也下山的时候,姜曜重新抓了抓黑纱,低着头侧着脸。
玩家们从姜曜身旁经过,只看了最后面的靳婉一眼,没有注意到她。
匆匆一瞥,老玩家们也没把新人放在心上,抱怨一句。
“又是这么大的破地图,走过来俩小时走回去俩小时,天都要黑了。”
“快走吧,话这么多。”
姜曜抬起头,不一会儿又在下来的人群中找到别的玩家。
在广场遇到的七个玩家,一个不落全部都在这儿了。
看来这是主线,跟多互动一下就能找到这里,关键节点啊
队伍越往前,山上的东西就越发清晰夺目。
这座山竟然就是一个墓园,形状大小相对统一的墓碑位置也统一,横竖都在整齐的直线上。
苏珊墓碑下方盖着颜色较深的新土,墓碑是一块切割整齐的石板,外表打磨光滑,刻着苏珊的姓名、出生年月及卒年。
柽历二十五年至柽历四十一年。
只有十六岁。
前面那位观礼者扯下黑纱,扔进摆放在墓前熊熊燃烧着的火盆里。
妇人已经不哭也不闹了,呆呆地坐在女儿墓前,轻轻摩挲石碑,就像摩挲着女儿的脸颊。
轮到姜曜了,她将黑纱放进火盆,双手划了十字,对着苏珊的墓碑鞠躬。
神父向对之前每一位说过的那样,也对她说道“玛利亚保佑你。”
姜曜也朝他行礼致意,低头时余光瞥见他身后的一个坟墓,墓碑下的土色竟也相对较深。
她直起身,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莫妮卡芬克,生于柽历二十四年,卒于柽历四十一年。
十七岁。
死于同一年,或许都没差几天。
留意到这个之后,她往回走的时候多留意了下目光所及的墓碑生卒年月,越看越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