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又高兴起来了。
她冲秦景撒娇,“这是什么啊?我从来没见过,你先尝尝!”
她眼疾手快地夹住一块黑乎乎的肉塞到秦景口中,见对方很配合地接受,公主才满意了。
公主冲着目瞪口呆的其他人嫣然一笑,大方道,“不要看着我啊,你们也吃呀。”公主招呼大家一起吃,这雍容华贵闲适安然的模样,仿佛她才是主子似的。
说起来,徐家三口人就是有跟主子一起上饭桌吃饭的那种尴尬感。
徐阿月很不是滋味地看着秦景都没吃几口,全在照顾公主了,“宜安姑娘,大家小姐吃饭都这样吗?”
她问得有些不礼貌,很是尖锐。
公主便知道自己刺激到这姑娘了,心里更开心了。她知道自己和这家人格格不入,这是肯定的啊。身份决定地位,她公主的作风深入骨髓,就算不开口,别人也不会当她是村姑。
要她放低姿态,她也放低了嘛,又没有动不动吓唬他们,只是没掩饰自己的脾气而已。公主从小就习惯别人看她脸色,从不肯看别人脸色生活,现在依然如此。若是秦景的亲生父母,公主还会装装样子。但现在这家人又不是秦景的亲生父母,公主就不掩饰自己的本性了。
比起之前的各种猜测,公主现在的心情很轻松:经过试探,她觉得这个徐阿月完全不是她的对手。在前世,如果没有陈昭护着的话,白鸾歌都在她手里不知道得死多少次。而这个徐阿月,比起白鸾歌,根本没啥手段。
公主顾虑的就是秦景和这家人的感情,但据她观察,也就是普通的感情。公主第一次实心实意地感谢秦景感情的淡漠,让他和大部分人都走得不是很近。
因为心情好,所以就算看出徐阿月对自己的不敬,公主也没有当场发脾气,而是优雅地放下碗筷,抱歉一笑,“我吃饱了,你们继续。我去外面走一走,不打扰你们了。”
公主走后,隐约听到徐嫂跟秦景道,“这个姑娘,怎么吃这么少啊?”就吃了几口菜,小半馒头,这就不吃了?
公主听到秦景用清冷的声音解释,“她脾胃弱,只能少吃多餐。”
公主蹲在篱笆后的大树下,小风徐徐,她发着呆,目光却一直盯着屋门看。那里冷冷清清的,两只破落的灯笼在风中摇晃,照出地上一小块亮斑,隐约能看到屋中人和乐美美的影子。
公主眼眸中一片空洞,她和秦景出来,又不是为了看秦景和别人这样要好。
过一会儿,她看到秦景出来了,左右看看,很明显是在找她。不过公主是蹲在地上的,天色又黑,秦景一时没发现她。
公主正要起身喊他,看到徐阿月也跑了出来,跟秦景说了几句话,神情羞涩地递过去一个食篮,秦景又跟她说了什么。
隔着一段距离,公主看到他们两人站在一起的身影,真是气得胸闷。她闭目,不去看了。
一会儿,公主听到头顶有秦景的声音传来,“公主?”
公主不吭气。
秦景见她不理自己,就蹲在她旁边,伸手探探她的额头,温度正常。他再去碰她的手,触手冰凉……公主推开他的手,猛跳起来,因为蹲的太久,又起得太快,她眼前一片黑,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跌,被秦景抱了满怀。
秦景道,“回去吧。”
公主仰头看他,“你是不是喜欢你那个青梅竹马?”
秦景一愣,青梅竹马?谁?好半晌他才想起来公主指的是什么,“没有。”
公主本来一肚子怒气和怨愤,在他这么平淡的声音中,一下子就不气了。秦景的声音总这么平静,有化解她心中抑郁的功效。她作来作去,其实最想听的就是这个啊。
公主低声,“她喜欢你。”
秦景神情一缓,看向低着头的公主。他犹豫下,伸手为她抚平被风吹乱的额发,轻声,“不要多想。”
他太坦荡了,干干净净地将一切展现给公主——你看吧,这就是我的过去,我就是这样,我并不瞒你,我也不负你。
公主猛地抬头看向他,眼中星辰月光一起流转,吸食魂魄般漂亮。
公主道,“你说得对!已经发生的事,不用多想。还没有发生的事,更不必多想。”她突然笑容古怪,“那就让我们做些愉快的事情吧!”
“……”秦景疑惑看公主,公主就扑了上来。
他一时太松懈,竟被公主撞得后退了好几步,靠在了大树上。公主踮着脚,本想亲他的唇,可惜力气不够,亲到了秦景喉结。
秦景的呼吸一时紊乱,抬手箍住她的腰,不让她乱来。
公主拿手戳他滚动的喉结,甜甜道,“任何时候,你都只是我一个人的,听清楚了吗?”
“……嗯。”秦景在心中默想,他是公主的,他早就有这个认知了。
公主任何机会都不放过,伸出舌尖舔了舔,感觉被她推倒的侍卫大人呼吸一下子更乱了,她的腰当即被搂得紧。公主真是鄙视秦景的婆婆妈妈,他额头都有汗了,眼睛黑得发亮,都只是看着她。
公主抬起两只手,捧住他的脸,直接亲了上去。
“这是在外面……”秦景抵死挣扎了一下。
公主觉得手下的青年面孔烫得厉害,她真不知道他脸皮怎么薄成这样。她无视秦景的建议,吻得更深,很快秦景就没话了。再多的话语,也消融在公主这个吻中。
“秦大哥……”徐阿月想起娘做的豆腐干忘了给秦大哥装到食盒里,就又出来一趟,却看到了让她浑身僵硬的一幕。
有树枝长叶垂落,挡着那两人的身影。从外头看,只能看到两人的衣衫交缠在一起,青年靠在树上,低头抱着怀中姑娘。绿影恍惚,青年少女都是同样的容貌极佳,脸和脸贴在一起,唇齿相溶,看着不觉淫,荡,只觉得赏心悦目。
徐阿月的眼圈慢慢红了,她重新躲回了屋门后,心里乱七八糟的。
不是说那姑娘是秦大哥的主子吗?那他们是在做什么?秦大哥怎么敢和自己的主子做这样的事?
他这样是错的!
徐阿月没读过书,可等级地位那么明确,她怎么都知道秦大哥不应该做这样的事,他会害了自己的。
她该怎么办?
徐阿月又有些抱怨那个姑娘:贵人家的千金小姐,自有名门公子相配。为什么要害她的秦大哥呢?
秦大哥一定是误入了迷途!她一定会帮他的!
徐阿月在屋门口等得煎熬万分,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看到秦大哥松开了那姑娘,他低头为姑娘整理仪容。然后又蹲在姑娘面前,姑娘笑嘻嘻地扑到他背上,搂住他脖颈。清风明月相送,秦大哥就这样背着那姑娘,慢慢走了。
“秦大哥……你……忘了拿食盒……”徐阿月奔出去,想喊人,却自己都喊得没力气了。她一心想着秦大哥不能这样,秦大哥一定是被蛊惑的,想得心口疼,泪眼模糊视线。要到很多年后,想起这一幕,徐阿月才能做到诚实承认:那一刻,她是羡慕的。秦大哥那么冷漠的人,她从来没见过他对一个姑娘这么有耐心过。只是她那时年少,总是不肯承认。
年少时的思慕,总觉得无论如何都输不起。
秦景的小破屋子真是好久没住人了,好在下午时买了许多必用品,填补了空挡。公主被秦景送去睡觉,到床上,她又把秦景压在身下,吵着要来一发。秦景看她脸白得透明、眼底有倦色,真是不知道都这样了,她哪来的满脑子黄色思想。
“今天累了好久,公主睡吧。”
宜安公主其实也不太有精神啦,她就是日常地逗秦景玩嘛。看他脸红窘迫,她就心情好。所以秦景一拒绝,她就顺势而下了,但仍勾着秦景脖颈不肯放,“这屋子这么破,木板这么硬,我睡得难受死了!你要陪我一起睡,不然我不睡了!”
孤男寡女啊,妾意绵绵啊,考验秦景忍耐力的时刻又到了。
秦景苦笑,公主还真是心大啊。
他到底被公主缠得无法,只好哄她,“公主先睡,属下晚上没吃饱,去下碗面吃,回来再陪公主。”
公主这才想起秦景一晚上都没怎么吃饭,顿时心虚:好像又是她作的。
公主爬床,“我我我帮你下面!”
秦景自然不肯,他不想公主受一点累,不想公主半夜辛苦,即使是为了他。他领公主的情,却不需要公主真的动手。好容易哄了公主去睡,秦景才出去。
等他收拾完回来,站在床前,看到公主已经睡着了。
她靠着床柱半坐,身子向外歪着,朝着门口的方向,垂着的眼睫微微颤,睡得并不安稳,显然之前一直在强撑着等他。
秦景的心一下子特别软——他从不期待公主为他做什么,他从不需要公主为他着想,他对她,别无所求。所以她每次对他的一点点好,都能让他珍贵收藏,永不相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