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得丝毫没有类似无病呻吟的寂寞感,反而觉得悠闲惬意极了,尤其没有任何负担的生活,那叫一个美啊!
正感叹间,前面突然撞过来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衣物洁净,面色蜡黄,脸上满是焦急惊慌,不知被谁绊了一下,男孩就这么踉跄着往凤得身上倒来,但凡有些同情心的见此情形不免伸手扶上一把,男孩也忙乱地将双手探出欲抓住某个支撑物,不意外的话应该会抓到扶他之人的袖口。可不幸的是他要撞到的是凤得,同情心本就稀有,何况她看得明白这一扑看似凶猛,可按自己估计就算跌实了也没什么大碍,皮都不会破一块,也就袖手避往一边。
男孩伸出的手在空中乱挥,可眼前精美的衣料几次从手边擦过就是抓不住,又急又乱。
开玩笑,凤得存心想避时又有谁能抓得住?本来事情至此就与凤得无关了,径自走开就好,可凤得偏偏停了下来,任男孩跌倒在她的脚边。
男孩倒在地上哀哀呼痛,头发披散,模样可怜,顿时有路人指责凤得的袖手旁观。凤得听而不闻,仍冷冷地站在原地,跟男孩的可怜相相比,这么一副场景确实像是欺凌弱小来着,倒不怪有人出来打抱不平了。
“哎呦——”男孩蜷着身子痛哼,似是正忍着强大的痛楚,百难中还极力向凤得脚边滚过来,抓住她一只脚,哀求道:“这位公子,求求你、求求你将玉佩还给我,那是家里的祖传玉佩啊!求求你,我母亲重病,就等卖了玉佩救命了!公子行行好……”
凤得管不得脚下的三流狗血剧,仰头望天,像是怕晴空里突然砸下一个天雷来,那叫一个雷呀!问她当坏人的感觉如何?不,她还没当坏人呢,顶多是被旁人当成了坏人,没做坏事,又哪来做坏事的嚣张快感啊?真不值!
凤得低头看他,面无表情:“我抢了你的玉佩?”
“公子行行好,将玉佩还给我,我给你磕头了!”男孩涕泪横流,满面哀戚,说罢,挣扎着跪起来就要狠狠地磕下去。
凤得一长在红旗下的大好青年可看不得这一出,她都不给别人下跪,何况让别人给自己下跪磕头?——好吧,凤得承认她压根不存在那样的标准女主大流思想,也没有讲平等怕折寿的大众型菩萨心肠——主要原因是:他这一磕就要磕她脚上啦!
赶忙抽脚后退,男孩不松手,被带得往地上一趴,却没反射性地撑地减少伤害,两只手竟顺势都缠在凤得的脚脖子上,大有死不松手的架势。
凤得颇无语,好嘛,偷不成改为讹诈了,这年头小偷可真高杆啊,尤其那副小可怜样儿,确实有先天资质和群众基础。不过话说回来,自己这一身打扮就像强人钱财的吗?明明衣冠楚楚,玉树凌风呐,真不知围观的人怎么想的!(非常不忿被人看走了眼的凤得心语。)
人群议论纷纷,就在这时,人墙外传来一声高喝:“住手!”声音娇中含怒,竟是一名女子。众人闻声望去,就见一红衫女子排开拥挤的人群,走到场中对凤得怒目而视,“你在做什么?!”却见对方正看着她,一副等得就是你的样子!怒火猛地一滞,有些发寒的感觉~~
凤得正心忖:就说还缺个人呢,欺凌弱小的剧情还少什么角色?行侠仗义的大侠(or侠女)啊!人到齐戏就更好唱了。
而且,听听这句先声夺人,多么经典台词!可真要为非作歹的谁会听你说住手就住手啊,不过人家这是必不可少的常规剧情,凤得也不好打断,并且很识时务地住了手,不,是住了脚。
红衣女子本来有些气滞,但看到跪在地上的男孩那满身污垢,虚弱凄惨的模样,对比凤得毫不动容的冷漠,正义感腾腾冒了出来,怒火熊熊,瞪着凤得喝道:“为什么欺负这个孩子?”
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还是作为被讨伐的恶人,凤得感觉很新鲜,反问道:“凭什么说是我在欺负他呢?你将这件事从头看到尾了吗?”
“不需要!事情明摆着,就是你在恃强凌弱!”红衣女子正色厉声。
凤得声音转冷:“是么?那我问你,我怎么欺负他了?你说不需要知道前因后果,就能判断是我欺负他,好啊,你倒说出个所以然来!”
红衣女子指责得掷地有声:“你让这么个孩子给你下跪,还抢了他的东西,难道还想抵赖吗?”
“证据?”凤得淡淡地问。
“什么?”红衣女子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哼,这周围的人都是人证!而物证就在你身上,敢让人搜身吗?”
嘿哟,还挺横,一下子就提出搜身了,不过这么好玩的事凤得也乐得再搅合搅合,遂道:“你想搜身?我如果不让呢?”
“那就说明你心虚!物证就在你身上!”红衣女子得意道。
“不让搜身就是抢匪,那我还是识时务点好,”凤得说着,从袖袋中掏出什么握在手上,道:“我这里倒是有一块玉佩,不过,能不能配上人家祖传玉佩的说法,就得让人鉴定鉴定了。”只见她手中握着块物事,看上去像是玉佩,只绯红色的缨络从掌间垂落下来。
红衣女子见赃物出现,急道:“快交出来!”并疾步上前,探手一抓,想将赃物拿到手再说,到时证据在手,贼人再无法抵赖。
盘算得倒是合理,可凤得是谁,轻一晃身避开女子的一抓,因为玩得起兴,这一避未尽全力,看上去只是堪堪躲过,引得对方不甘心地又一招跟进,几番攻守闪躲,红衣女子越发气急起来,手上气力加重,可总是差那么几分不能得手,招式变得凌厉起来,渐渐有些气喘。
这番你来我往于凤得倒像逗猫一般,轻松有趣,就陪着玩闹起来。
正在红衣女子气急败坏之时,又一声音传来:“住手!”凤得差点便当众对天翻个白眼,又是这一句!也没个新鲜的!(-_-!)
却见人群此时自发地“哗哗”让开一条道,让发话的人得以盛大出场,可稍微意外的是来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具体说是一群衣饰华贵的青年男女。
“哥哥——”红衣女子见了领头的男人一声娇呼扑过去撒娇,倒与之前的英气泼辣截然不同,“你怎么才来?有人欺负我!”很好,她终于醒悟过来那番打斗是在被戏耍了,不算太迟钝,凤得一边打量来人,一边分心地想。
男人显然不是他妹妹那般莽撞,见了凤得的相貌气质,有些狐疑,一抱拳道:“请问阁下为何与我妹妹动手?”语气有些指责,但起码维持了基本的礼貌。
凤得冷哼一声:“为什么不说是你妹妹与我动手呢?”
“这——”他自己也清楚妹妹的性子,很有可能是她先动的手,可护短是人的本性,“阁下一直稳占上风,就算她先动手也没占到便宜,相反,阁下一直心存戏弄,难道不该道歉吗?”
“咦,真是强大的逻辑!你的意思是,不管是谁的错,只要你妹妹吃了亏,别人就得认罪?哦,知道了,原来你们姓天、名理呀,难怪能这么无视是非黑白。啧啧,真让我长见识了!”凤得对这兄妹的评价跌落谷底,自然讽刺地毫不留情,毒舌功猛发。
男人一时有些词穷,但人多就是力量大,旁边一女子立马借口:“大胆,你欺压平民、冒犯贵族,如今竟敢污蔑贵族大姓,该当何罪?!”
又来了,又来了,这些权贵子弟动不动就将芝麻点的事上升到国家王法、贵族尊严,没理也要强理,不一顶大帽子扣死你绝不罢休,一点小过节就必要置人于死地!别人她还管不着,可犯上了自己就别怪她不客气!
也不理睬后来的那个女子,径自对为首的男人道:“令妹欲强抢我手中的东西,这是在场人都看到的,你也应该清楚,不否认吧?”
红衣女子反驳:“可那是你抢的别人的祖传宝贝!”
“你亲眼见我抢了?你确定我手中这块是抢来的所谓‘祖传玉佩’?”不待任何人再说什么,右手一展,悠悠然讽刺地道:“我此刻才知,原来这块竟是什么祖传玉佩!”
又对着早站在一旁一脸害怕又得意欣喜的男孩道:“失敬、失敬,原来你竟是夏侯、当朝大司马的私生子呐!夏侯还有个重病在床的妻子!不,夏侯至今未娶,那么说是有个重病在床无钱延医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