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亲戚少,大部分都在乡下,她父母也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她有一个姑姑和两个舅舅,姑姑早年病逝,而母亲那边,跟舅舅们也甚少往来,只在逢年过节走一走。
李政看她握着手机发呆,问:“在想什么?”
周焱说:“我妈小时候家里穷,她不到三岁,就被我外公外婆送给别人了,因为就在隔壁村,所以关系也没有断干净,到了十六岁,就又被要了回去。”
李政静静地听着她说。
“要回去也不是别的原因,是因为我两个舅舅还要念书,外公外婆让我妈替他们挣学费。我妈一直供到我两个舅舅技校毕业,后来外公外婆又想把她嫁出去拿彩礼,给我两个舅舅娶媳妇。”
李政问:“你妈没听?”
“嗯,我妈没听,她去了衢临打工,后来就认识了我爸,到我六岁的时候,我们家又搬到了广阳。”周焱攥着手机,回忆着父母从前告诉她的往事,“我小时候大概一两岁吧,我外公外婆都过世了,那个时候才重新有了联系,两个舅舅对我倒挺好的,但我们也就偶尔往来。”
李政还没说什么,前面的司机听不下去了,“这种人你还叫外公外婆啊?认他们干什么,你妈也是,是包子也别怪狗惦记,居然还供两个兄弟读书,你外公外婆得多大脸!你们家这都可以上电视了,跟那什么什么寻亲节目多像!”
李政瞥了眼司机:“师傅,开你的车。”
“嘿……”司机还想说什么,瞧了眼后视镜,最后嘟囔了句,“算了算了,懒得多说,年纪轻轻思想愚昧!”
“……”周焱轻声道,“当年丧礼,我舅舅他们也来了,他们会不会知道什么?”
“你想问他们?”
“嗯……可是我不知道他们号码。”
李政摸出手机,拨了通电话,没多久挂断,说:“等会儿。”
“……你问了舅公?”周焱问。
“不都是亲戚么,让他再问问别的亲戚,总能问到。”
等出租车停下的时候,舅公还没问来电话号码。
两人下了车,走进了小旅馆,直接上了二楼,敲开了一间房门。
“这么快就到了?”吴叔把他们让进来,“我给你们烧水……等会儿,我再让楼下拿两个茶包上来。”
周焱说:“不忙,吴叔你坐,我还想问你点事情。”
“好好,你问吧问吧。”
“我妈来了庆州之后,去过哪些地方?”
吴叔说:“这些昨天那个警察不已经问过了吗?”
周焱抿唇:“你没有漏下的吗?或者我妈有没有见过什么人?”
“没有了啊,这些我昨天都已经说过了。”
周焱想了想,又问:“我妈在庆州有认识的人吗?”
“没听她提起啊。”
周焱翻出一个本子,说:“吴叔,你再仔细想想,把你们下了高速之后,一路经过的地方都帮我写下来,包括你们上了哪里吃饭,我妈在哪里打过什么电话,在哪里休息过,统统都写下来。”
“这……这有用吗?”
“……要不然呢?”还能有什么办法?
吴叔绞尽脑汁回忆,把周焱要求的都写了下来,事无巨细,连吃的什么,喝的什么,都尽量一样不落地写了下来,短短几天的经历跃然纸上,周焱低着头,摸着本子,仿佛看见了那些日子从她的指尖走了出来。
两人从旅馆出来的时候,雨已经小了一点,李政撑开伞,问:“接下来想去哪儿?”
周焱四处找了找,拉着李政的手腕,带着他走进了附近的一家早餐店,跟外厨房的人说:“
一碗雪菜肉丝面。”仰头问李政,“你呢?”
李政说:“两个肉包,一碗葱油拌面,再来一笼生煎。”
早餐店面积小,两人挤进去,找了个靠近内厨房的位置坐下。
早饭很快上桌,白瓷碗边上磕了缺口,桌子上还有前一桌客人用过的纸巾。周焱掰开一次性筷子,用筷尾把纸巾扫到地上,搅了搅面,攥着垂下来的头发,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李政两三口解决了葱油拌面,又吃起了肉包,说:“再吃点生煎,包子吃不吃?”
周焱吸溜着面条:“我面都吃不完。”
果然没吃完,最后还剩下小半碗,李政看她放下筷子,问:“吃完了?”
“嗯,吃不下了。”
李政端起她的碗,捞着剩下的面条,狼吞虎咽下了肚,眼神示意生煎。
周焱顿了下,才夹起一个生煎塞进嘴里,招手结账,掏出钱付了,李政也没在意,把雪菜肉丝面的汤也喝得一干二净。
抽了几张纸巾离开,刚走上人行道,周焱手机突然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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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区小道边,一个废弃小作坊边上,数名警察穿着雨衣走来走去。
王麟生脱下雨衣,坐进了车里,望着前方的那辆白色厢式货车,对电话那头的人说:“车子找到了,没有人。”
过了会儿,王麟生问:“周焱,你有没有听你父母提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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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过树苗天使基金?”
周焱一怔,下意识看向李政。
音量响,人行道上没其他路人,李政听得分明,皱了下眉。
周焱说:“没,他们没跟我提到过。”她刚想说个“但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挂断电话,周焱看着李政,李政拿出手机,直接拨通林泰的号码,问了两句挂断,拦下一辆出租车,跟司机说:“去宝林路125号的意大利餐厅。”
李政关上车门,跟边上的人说:“树苗天使基金那个女的,就姓张的那个,现在就在餐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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