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值。
口才。
想要登上万众瞩目的舞台,对亿万听众发表演讲,以上两个要素必不可少,最低限度也要有好的口才。如此一来,就算是奥地利小胡子下士,不列颠雪茄胖子,米利坚民主党轮椅超人一样会成为无数人关注崇拜的对象。
可那些其貌不扬却名垂青史的大人物之所以会成为大人物,不仅仅因为有着出众的口才,或是独特的魅力,就算给他们一张万人迷的面孔,如果少了某个关键性要素,他们也就是个红极一时的偶像或者政客,不可能更近一步。之所以能最终掌握国家权力,并且在历史上留下属于他们的篇章,根本的理由是“他们顺应了民意”、“说出了人们的心里话,给了人们想要的东西”。
思辨和理性的德国人在失业率显著降低之后对小胡子下士充满感激之情,当他们一雪凡尔赛合约的耻辱,喷着抢来的法国香水、吃着比利时巧克力、挪威鱼子酱时,更是发自心底地向元首效忠;热爱自由民主的米国人拿着来自欧洲和苏联的军火订单时,同样将残疾人总统违反中立原则和宪法的行为自动过滤掉,将他视为不可替代的伟大领袖。
看得见的利益,切实感受到的变化——能做到这个,才能掌握民心。
能同时拥有以上三要素的存在,此刻正面对全世界发出他的声音,亿万生命头一次听到亚尔夫海姆最高执政官充满磁性的嗓音。
“今天是个历史时刻。”
进行曲刚一结束,没有通告、也没有繁文缛节和最低限度的寒暄,李林对世界宣布到。
并非声嘶力竭的大声吆喝,借助广域播放系统,宣誓清楚的传递到每个人耳中,纵然是听腻了亚尔夫海姆各种鼓吹的查理曼人也不自禁的停下手中工作,抬头仰视头顶上人头攒动围住评议会大厦的画面,将画面中心身着军服,手扶白色大理石栏杆侃侃而谈的身影烙印在记忆里。
“今天将会被铭记,很多年后依然会有很多年轻人带着憧憬和羡慕询问今天所发生的事情,而诸位——见证这一切的诸位同样将以自豪和骄傲告诉后辈们,今天,一个国家诞生了!为了推翻压迫在身上的不义和野蛮,一个民族奋起了!”
画面中有着尖耳朵的人群骚动起来,“万岁!”、“胜利!”之类的口号不绝于耳,评议会大厦广场前垂下黑红金三色长条旗猎猎作响,远处勃兰登堡门上悬挂在女神马车铜像旁的黑白红三色鹰徽旗随风飘扬,彩纸和花瓣在风中飘舞,狂热和喜悦在挥舞着小旗的数万精灵中火速扩散开来。画面之外的其他种族观众却只是目瞪口呆。
李林的开场白对他们太过遥远,国家、民族、世界——操心一日三餐着落的普通民众根本没有余裕去想这些,他们所能看到、所能接触到的一切对他们来说就是整个世界。已经灭绝的种族聚集成群、结党营社、构建国家什么的,完全在他们想象之外,遑论理解其中的意义。更不要说那些迥异查理曼风格,直刺云霄的水泥森林、无需牲口和火车牵引、自行在地面行驶的交通工具等等过于刺激的视觉冲击。
他们根本不曾想到,同样阶层的异种族普通民众,居然可以过的如此富裕。
所谓先进异文明的直观冲击,大抵便是如此了。
沉浸冲击不能自拔的民众头上,那个声音继续诉说着。
“先生们,女士们。战争从来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发动战争更非我们所愿。执掌权力者原本可以很容易地鼓吹战争,让别人的儿子去战场上面对死亡,一面却围坐在家中的火炉旁和自己的子女一道取暖嬉戏。一个王太子或是大臣也可以很容易地在宫殿和枢密院里大吹大擂,一面却叫手持钢枪的军人流血,把毫无意义的死亡美化为‘玉碎’,把枉死的年轻人唤作‘军神’,让更多年轻人以此为榜样,用别人的尸体和鲜血来决定是否可以打胜仗赢得美名……我不知道别人怎么称呼这种事情,在我们这里管这叫‘无耻混蛋’。”
阳台下数万精灵发出一阵快意的哄笑,与此同时,一只盛满葡萄酒的水晶杯在凡尔赛宫的地面上粉身碎骨,沾着点点猩红的碎片印出路易王太子气急败坏的面容。
“一个执政者毫无理由的就要宣战,是祸国殃民的行为。战争的理由应当是在战后还能站得住脚的,这样的理由才是有力量的,这才是能被冠以‘正义’头衔的。即使这个鼓吹战争的人做不到拿起钢枪和士兵们一起去前线实践理想。那么至少战争结束后,宣布战争者必须以与此刻迥异的眼光看待发生过的、他曾经极力鼓吹的这一切。他要有胆量面对那些在沉思自己的田产为什么一夜之间化为灰烬的农民,面对那些受了伤残废的人,面对丧子的父亲、亡夫的寡妇、失去父亲的孩子。他要理直气壮地告诉他们‘你们虽是极为痛苦,但是要与我们同乐,因为你们所付出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从极北之地到卡斯蒂利亚最南端,从阿尔比昂到巴库,无数承受战火之苦的人群鼓掌喝彩,在查理曼全境,无数被战争掠夺去贵重之物的人们啜泣着、沉思着,更多的人将疑惑、不满、忿怒的目光投向阻止人们收听收看演说的官僚和兵丁,朝那些气急败坏的背影淬着唾沫。
只有承受过苦难之后,方能理解那些话语中蕴含的真理。也唯有历经艰辛后,才能把以上话语视为代言自己心声的知音。
情感共鸣正以几何数量级扩大,不知不觉间,大众已经认可了李林话语的真实性。
“我爱和平。”
热情,真挚。
“我爱自由。”
没有一丝做作。
精湛的演技,俨然是某科幻巨著中登基为帝的银河共和国参议院议长附体。事实上,他离皇帝的宝座也只有一步之遥。
不,如今只剩半步了。
“先生们、女士们,生命是可贵的,每个生命都是无可替代的。但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比生命更重要,那就是自由!那就是尊严!尊严不是靠乞讨得来的,也别指望别人会施舍尊严给你!看看圣伊斯特万王冠领,看看奥斯托利亚,看看卡斯蒂利亚,查理曼有对他们施予一点最起码的尊重和仁慈吗?之前我们向查理曼的进军,没有掠夺一块土地,没有抢掠一个查理曼人,只是希望他们能及时收手,他们回应了这合理正当的要求了吗?没有!什么都没有!他们继续对所有人回以轻蔑,发誓要将这场灾难进行到底,把他们的孩子送上战场去谋杀别人的孩子——这就是他们的回报。对这种国家,抗议和劝说已经没有意义,这个问题不是通过谈判与多数议决所能解决的——这正是已经被证明的错误——而是要用铁血来解决。我们没有别的路可走,只好奋斗。”
尊严、自由、捍卫和平等等华丽美好的口号不绝于耳,眺望着画面中手舞足蹈的精灵,密涅瓦娇躯微微颤抖,罗兰攥紧了拳头。
李林抬起右手,极度狂热的听众们迅速安静下来,按捺着激动的心情,注视着最高执政官。
“我从不主张侵略战争,我们决不发动战争,火必须有人去点才会燃烧,我们决不去点火,我们不会意气用事,也不会冲动偏激。在这非常时刻,尽管并不愿意,但我接受评议会的决议,承担起独裁官的责任和权柄,引领亚尔夫海姆的同胞和盟友并肩战斗,我们为光明而战,我们为尊严和自由而战,我们为一切美好的东西而战!我们必将胜利!同胞们,让我们告诉世界,我们要的是什么?我们的尊严是什么?”
“Ein.Vol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