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夫人螓首轻摇,并未做声,两颊悄悄爬上一抹红晕,突然问道:“季武还得站多久?”
姬定道:“不知道。”
“.......?”
蔡夫人递去两道疑惑地目光。
姬定笑道:“我交给他的练军之法,核心内容就是纪律,而纪律的核心就是服从,故此我不需要告诉他要站多久,我只需要命令他是站着,还是坐着,而他要做的就是服从。”
他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来保护濮阳,领导雇佣军,而姜季武无疑是最适合的人选,他打算将一些练兵之法和技战术交给姜季武。
其实这些他都会,但他就只会纸上谈兵,若真是让他去统兵,他可能连后勤都整不明白。
又在稍坐一会儿,姬定便起身告辞了。
他走之前,才让姜季武休息。
姜季武顿时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哎呦!累死我了!真是累死我了!”
“既然感觉累,那你方才为何不知偷懒,反正先生也看不到。”蔡夫人递上一杯茶水道。
姜季武直摇头道:“那可不行,老师终于答应教我兵法,我可不能令老师失望。”
蔡夫人抿唇一笑,秋水双眸是充满怜爱和自豪地看着姜季武,突然问道:“季武,你...你...!”
“阿姐,你想说什么?”
姜季武见姐姐支支吾吾的,不免好奇道。
蔡夫人话未出口,但两颊却已经生出红晕来,轻声道:“你希不希望阿姐再嫁人?”
姜季武呆愣半响,紧张兮兮地问道:“是老师么?”
蔡夫人一怔,道:“你为何这么问?”
姜季武道:“除老师之外,其余人我可都不答应,因为只有老师才配得上阿姐。”
蔡夫人沉吟少许,又问道:“如果是先生呢?”
姜季武立刻道:“那我当然愿意。”
“为什么?”
蔡夫人问道:“难道你不希望阿姐一直陪着你么?”
姜季武挠挠头道:“但是我将来可是要带兵打仗,我...我可能没有多少时日陪着阿姐。”
蔡夫人听罢,心想,是呀!迟早他会有自己事业和家庭,而我到时无所依靠,那只会增添他的负担。
姜季武眼眸一转,道:“阿姐也喜欢先生,对么?”
蔡夫人一怔,回过神来,突然神情一变,轻轻哼道:“你先照顾好自己吧,先生说了这才刚开始,你就喊累,将来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坚持下去。”
“我...我当然能。”
姜季武底气不足地说道。
蔡夫人瞧着弟弟心虚的眸子乱转,不免掩唇轻笑起来。
......
姬定离开蔡府之后,又去到会议室那边。
真是乌泱泱的一片,百余人跪坐在亭台外的草地上,扬首聆听亭中十余名士的争论,其中包括孟子、惠施,等文坛大家。
众人各抒己见,就连亭外都有人起身参与辩论。
君主在这种辩论中,个个都是活靶子,什么齐威王,什么魏惠王,都被他们讽刺的是遍体鳞伤。
动不动就拿他们举例。
这就是百家争鸣的时代。
“齐相怎么站在这里?”
姬定在一个角落里面发现了邹忌。
邹忌抚须笑道:“我在学习。”
姬定呵呵问道:“齐相认为他们所言,真的能够实现吗?”
邹忌笑道:“若是能够实现,楚相也就不会时不时才过来看一看,但是他们所阐述的许多理论,对于治国还是有益的,也令我茅塞顿开。”
姬定笑道:“齐相身份如此尊贵,却还能做到不耻下问,也难怪齐国在齐相的治理下,变得愈发强大。”
“不敢!不敢!”
邹忌呵呵道:“相比起楚相,忌真是愧不敢当啊!”
说着,他又问道:“不知楚相到底打算怎么办?”
姬定稍一沉吟,道:“我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只要能够确保商人财物在他国不会被随意侵占就行。”
邹忌捋了捋胡须,道:“可是想要做到这一点,也事不容易啊!”
姬定笑道:“难道齐相奢望他们能够解决这个问题吗?”
邹忌笑而不语。
姬定道:“说到底,这还得依靠实力,而我认为保护贸易,对于楚齐二国是非常有利得,那我们为什么不捍卫。”
邹忌问道:“那如果其中无利可图了?”
姬定道:“那我们当然就反对啊。”
邹忌直点头道:“是呀!说到底,这还是得靠实力说话。”
姬定道:“如果靠嘴就能行,那孟先生早已经一统天下。”
邹忌哈哈笑得几声,道:“这话要是让孟先生听到,那我可也救不了你啊!”
说孟子孟子到,只见孟子与惠施走了过来。
“二位在谈什么,如此开心?”惠施笑呵呵问道。
邹忌目光一闪,道:“在谈论孟先生。”
说着,他还瞟了眼姬定,表示是这小子在嚼舌根啊!
孟子问道:“不知在谈论我什么?”
姬定瞧了眼邹忌,好家伙,竟然想借孟子的嘴来教训我,行啊,咱们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笑道:“在说孟先生方才的言论,非常精彩,只可惜这唇舌不能安天下。”
邹忌斜目瞧姬定,这小子真是勇气可嘉啊!
孟子闻言抚须一笑,道:“听闻楚相也曾当过老师。”
姬定点点头。
孟子又问道:“那不知楚相认为,这学生是否该听从老师的。”
姬定道:“如果老师说得有道理,自然得听。”
孟子道:“倘若学生不听,且专门与老师作对,那又会怎样?”
姬定沉吟少许,道:“那只会害了他自己。”
孟子道:“方才楚相说我的言论很精彩,但又可惜唇舌不能安天下,那不知到时害得是我,还是你自己啊!”
邹忌一脸幸灾乐祸,小子,让你嚣张。
姬定干笑几声,道:“我只是为孟先生感到惋惜,没别的意思。”
孟子摇头道:“无须为我感到惋惜,我并未失败,败的是他们。虽然如今齐国、楚国国力强盛,二位亦是风光无限,但是我想那桀纣也肯定想不到自己会成为亡国之君。”
邹忌一怔,自己躺着也中枪啊!
姬定笑道:“这道理谁都会讲,可不见得人人都做得到,孟先生也未说到做到,我们不过是同一类人。”
“我们可不一样。”
孟子道:“我虽未做到,但并非是因为我做不到,而是...而是没有人愿意采纳我的建议。”
“我不相信。”姬定呵呵两声,又向邹忌问道:“齐相相信吗?”
邹忌稍稍一愣,眸光闪动了几下,道:“这未发生过的事,我不好做评价。”
必须得小小报复一下。
“可不就是么。”
姬定耸耸肩,又向孟子道:“孟先生方才说得头头是道,如果让孟先生来做这事,孟先生又能否言出必行?”
孟子立刻道:“这有何难。”
姬定笑道:“如果齐相和惠相没有意见,我倒想让孟先生试一试。”
邹忌与惠施不禁相觑一眼。
惠施呵呵道:“若是孟先生愿意,那...那自是最好不过了。”
邹忌有些犹豫。
孟子突然愣了愣,这...这好像哪里不对?
姬定瞧向孟子,笑呵呵道:“孟先生怕了?”
孟子瞅着姬定,眯了眯眼,抚须呵呵道:“我倒是不怕,就怕倒是你们到时会后悔。”
姬定双手一摊,道:“我周济行得正,坐得端,光明磊落,何惧之有。”
说着,他看向邹忌。
邹忌讪讪道:“我虽未有楚相那么光明磊落,但若孟先生能够出手相助,我高兴还来不及,又岂会后悔。”
惠施作为孟子的粉丝,自然是举双手支持。
孟子沉吟少许,突然道:“既然三位都支持我,我自不会推辞,但是这法.....!”
“孟先生就是法。”姬定立刻道。
孟子立刻道:“这如何能行。”
姬定笑着直点头道:“行得!行得!比如说让孟先生审理关于宋国布匹一事,待孟先生判下来之后,那么今后此类案子,皆以此为例来判。不过我提醒孟先生一句,若判得不好,就怕孟先生的名誉将毁于一旦,孟先生可得好好考虑考虑。”
邹忌闻言,不禁看向姬定,小子,你这坑好像越挖越深了,就不怕将自己埋了么。
孟子坦荡荡道:“心正,则无惧人言。”
姬定笑道:“那就这么定了。”
孟子点点头道:“一言为定。”
邹忌很是纠结地点了下头。
待孟子离开之后,邹忌一把拉住姬定,道:“你这可是自找麻烦。”
姬定双手一摊,笑道:“吾乃楚蛮,无惧礼法,齐相多多保重才是。哈哈......!”
便是扬长而去。
“这臭小子。”
邹忌当即怒目圆睁,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