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领命而去。
楚华谨便跟着慈宁院的人去了柳太姨娘的院子里。
慈宁院的上房正屋里,柳梦寒穿了一身银红色滚蓝边绣竹叶纹的内貂毛小袄,下系着绯色绣竹叶纹的内置狐狸皮长裙,屋角的架子上挂着一件乳白色锦缎万字不到头大红绸里滚毛边的鹤氅,像是要出去的样子。
“柳太姨娘有何事召唤?”楚华谨坐到慈宁院上房的镂空雕huā紫檀木扶手官椅上,漫不经端起吉祥如意白地描金红玉龙的茶碗,轻轻阖了阖盖子,意思了一下。
柳梦寒轻笑了一声,端起自己的玉白瓷三虾图描金茶杯,轻啜了一口,才放回身旁的桌子上,笑着问楚华谨:“侯爷可知,宫里头近日发生了什么事?”
楚华谨警觉地看了柳梦寒一眼,道:“不就是五皇子突然没了,岚淑妃照顾不周,下了狱?”
柳梦寒咯咯地掩袖笑起来,笑得楚华谨十分不舒服,在椅子上挪了挪,起身道:“太姨娘若是无事,我就先走了。”言毕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貂皮袍子。
柳梦寒忙放下袖子,起身招呼楚华谨:“侯爷莫急,我是没想到侯爷居然消息这样不灵通。侯爷不是前儿才去外宫看了三皇子,怎么他们就一句话都没有跟侯爷说起来?”
“你有话就说。绕来绕去的,我可没这么多功夫陪你绕圈子。”楚华谨十分不虞。
柳梦寒笑着跟楚华谨行了一礼,算是赔罪。
楚举谨让了开去,并没有受礼,但是也没有坚持要出去,回身坐了下来。
柳梦寒也跟着坐下,言归正传道:“侯爷有所不知,这五皇子和三皇子,其实都是在皇贵妃的凤栩宫里中得毒。”
楚华谨一惊:“你说什么?!”中毒?还是在皇贵妃宫里头,怎么皇贵妃无事,反而是岚淑妃受了罪责?!
柳梦寒点点头:“此事千真万确,京城里面很多勋贵也都知道。岚淑妃如今被废为庶人,关在诏狱里面,只等秋后问斩。——试问若只是照顾不周的话,最多夺了岚淑妃的位份,打入冷宫就是了,又或者一杯毒酒,三尺白绫,治她的“照顾不周”之罪绰绰有余。可是圣上却是亲旨判了她斩立决,侯爷就没有想过这其中的蹊跷?!”
楚华谨的脸色慢慢严肃起来,思索了半晌,问柳梦寒:“你从哪里知道的?”就算是京城里面的勋贵人家有人知道真相,可是柳梦寒一个关在内院里面的姨娘,怎么会知道这些消息?她又不同齐姨娘一样,有娘家在京城里面。她不过是一个外室而已。虽然当作二房上了楚家族谱,可是在楚华谨心里头,柳梦寒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外室,她生得孩子,不过是两个奸生子而已……
难道是自己管内院,管得还不够严?!
楚华谨一边琢磨要将此事交给秦力生料理,一边想着柳梦寒的话。若她说得是真的,那真要好好去跟幕僚们商议商议了。
柳梦寒没想到楚华谨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查问她的消息来源,倒是有些意外,下死眼看了楚华谨几眼,才字斟句酌地道:“不管侯爷信不信,当时老侯爷担心我们娘儿三个的安危,留了一批人手给我。——若是侯爷不嫌弃,我可以跟侯爷合作,将这批人手交到侯爷手里。”
楚华谨心里的火腾地就上来了。——这个死老头子,把个外室和他的奸生子捧得比天还高,跟他们在西南天高皇帝远,逍遥快活,将他们娘儿几个扔在京城战战兢兢地夹着尾巴做人。
想起自己死去的原配裴舒凡,楚华谨对她的怨气突然消散了一些:那些年,她也过得不容易吧。这些事情,她到底知不知道………………?
“侯爷?侯爷?您看怎么样?”柳梦寒试探着问道。
楚华谨回过神来,沉吟着道:“老……侯爷,都给你留了哪些人?”既然有人手,肯定也有银子,柳梦寒难道还藏了一手?
柳梦寒从袖袋里拿了一个名册出来,冲着楚华谨晃了晃,道:“都在这个名册里面。侯爷要是答应我的要求,我就全部交到侯爷手上。—要知道,我不过是个妇道人家,这些年在外头,左支右绌,已经快支撑不住了,所以才想着回宁远侯府,将这幅担子交到侯爷手上。”
楚华谨顿了顿,从袖袋里取出一方丝帕,隔着丝帕从柳梦寒手里接过名册,匆匆包了起来,问柳梦寒:“你有什么要求?”
柳梦寒看着楚华谨谨慎的举动,心头暗晒:中了一次毒,这草包一样的楚华谨居然学乖了,也不知道自己在名册上面抹得毒,会不会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