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牵着手,跑下山坡。
而无咎看着那道小巧玲珑的白衣人影,嘴角也终于浮现出一抹笑容,遂即走下山坡,一个人信步闲走。
凡俗有句话:人活一世,草木一秋。短短百年,弹指挥间。当回首刹那,不妨扪心自问,此生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倘若红尘如梦,梦境成空。这蹉跎的仙途,何尝不是一场梦幻!
而纵然如此,亦要活出本色,方不枉此生,不枉这一路的风景……
山谷之中,有树木、山石,也有房舍、院落,像是集镇所在,却又遍布阵法禁制而戒备森严。尤其是山谷的四周,为重重的寒冰所包裹。
而寒冰何来?
雨水汇聚成湖,再又冻成寒冰,加持了阵法之后,使得山谷的防御坚固。
而此地真的便如朴采子所说,坚不可摧?
倒也未必。
只要击穿头顶的冰穹,这看似坚如磐石的燕谷,便将毁于一旦……
无咎闲逛之际,不忘留意着燕谷的防御,
前方有块大石头挡路。
无咎正要掉头离开,又慢慢走了过去。
大石头背后,站着五六个人。为首的老者,竟是丰亨子。而与他说话的乃是五个家族弟子,有飞仙,也有地仙,皆神色哀伤——
“师伯,丰家仅存晚辈五人。”
“众多弟子,死伤殆尽。”
“晚辈的几位师姐、师妹,与十数个人仙女修,也惨遭不幸、神骸俱消。”
“师伯,请你老人家多多庇护,否则丰家必亡……”
记得丰亨子说过,他带着百名族人来到玉神界,如今仅剩五个人,在恳求他的庇护。而丰亨子乃是原界至尊,素来沉着稳重,此时竟也胡须颤抖,背影微微摇晃——
“老夫……愧对先祖啊……”
五位弟子更添悲痛——
“师伯……”
“师祖……”
“唉——”
丰亨子叹息一声,沉默片刻,摆了摆手,道:“老夫带着尔等来到玉神界,便是想要存续丰家一脉。谁料尚未寻至通天坦途,却一脚踏入绝境啊。如今原界伤亡无算,诸多家族惨遭灭门。我丰家也难以幸免……”
丰家主在管教弟子,或涉及他个人与家族的隐秘。
无咎停下脚步,悄悄后退。
却听丰亨子又道:“……而老夫愧对先祖,也愧对各家同道的托付。十余万人惨死异域,老夫却无能为力,又岂敢庇护丰家,落得万夫所指的骂名……”
无咎转身离去,落脚无声。
这位丰家主,之所以能够成为原界至尊,自有其过人之处,而他为了原界的存亡也算是拼上了老命。奈何他所面对的神族过于强大,还有玉真人暗中作祟、处处添乱。咦,为何没有见到那个家伙……
无咎在山谷中转了一圈,返回原处。
询问得知,西行途中,遭遇混战,玉真人搭乘的战车也下落不明。
无咎在山坡上徘徊片刻,找个山洞走了进去。
而冰灵儿带着郑玉子,犹在山谷中四处闲逛。有了玩伴之后,那丫头便忘了本先生?
洞内,无咎盘膝而坐,尚未吐纳调息,又禁不住翻手拿出一个酒坛子。
长丘美酒?
捏碎坛口,稍稍轻嗅,酒水入口,无咎点了点头。
万圣子知道他的嗜好,洗劫长丘谷的时候,帮他搜刮了百多坛藏酒,还为之杜撰了名称,长丘美酒。而酒水的味道尚可,倒也饮得。不过他酒性未罢,又放下酒坛而双眉浅锁。
虽然思忖许久,也斟酌许久,而诸般意外与错综复杂的状况,依然让他迟迟难以决断。
原界家族仅剩一万多人,另有一万多人下落不明。而失散的弟子与沐天元等人,还有龙鹊与夔龙卫,至今外出未归。是该就地等候,还是及时应变呢?
要知道刑天虽然死了,却收效甚微。如今的神族不仅更加疯狂,而且变得动向诡异。稍有疏忽大意,原界的厄运再难逆转。若真如此,岂不是白白葬送了十余万条人命?且不说原界高人如何,他无咎也承受不起啊……
便于此时,洞外有人呼唤——
“无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