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山谷中,淤积着厚厚的泥沙。使得远近灰蒙蒙的一片,似乎见不到一点儿生机。
而如此荒凉的所在,伫立着三道人影。
一位是白衣飘飘的月仙子,犹自低头凝眸,腮边浮现出一抹浅笑。她脚下的泥沙,已被日头炙烤干裂,却从中露出两片野草的嫩芽,在风中瑟瑟发抖着而又欣然执着。
便是这弱小的青嫩,或将来年长满山谷……
另外两位老者,分别是墨规与子车,彼此交换着眼色,相继出声道——
“各方的家族弟子,足有上万之众,已齐聚昆仑虚,却不得而入。”
“你我静观其变,或另寻对策……”
“昆仑虚?”
月仙子似有惊讶。
子车点了点头,道:“此前我先行一步,有所获悉,据说昆仑虚的称呼,来自玉真人,并借他之口,传播开来。而昆仑虚,位于上昆洲腹地。其方圆数万里,为阵法禁制所笼罩,仅有一道天门连通内外,却又无从穿越而令人却步。”
月仙子的秀眉微蹙,自言自语道:“尊者,现身了……”
墨规伸手抚须,沉吟道:“或许是吧,否则玉真人也未必知晓昆仑虚。怎奈那位高人,神威莫测……”
“嗯,玉神殿仅有寥寥数人见过尊者。而倘若异地相遇,只怕我也未必能够识破他的存在!”
月仙子的话语中,似乎多了些许凝重,她轻轻挥动长袖,手中举起一块玉镜。随着光芒闪烁,玉镜中呈现出一张绝世的容颜。她冲着镜中的人儿凝眸端详,遂即又手拈发梢而神色含羞。
墨规与子车,忍不住摇头出声——
“月莲,你并非寻常女子,而是肩负重任,还当远离儿女私情!”
“你已深陷其中,若有不测,岂非辜负了族中的老幼……”
月仙子的笑容消失,顿时恢复了往日的冷艳。她收起玉镜,昂首远眺,轻声道——
“我若遭遇不测,你二人便跟着无咎。他会带着银月族,逃脱这场天地之劫!”
两位老者神色一僵,面面相觑……
……
立足所在,乃是千仞高山。
就此俯瞰,荒原万里而空旷无际。
山顶上,有人背着双手默然而立。一阵淡淡的腥风吹来,他斑白的胡须微微摆动。
这是一位老者,脸上布满皱纹,相貌平庸,神态随和,乍一见便如山野老翁,周身上下看不出丝毫的修为。而一尘不染的长衫,头顶的玉簪,以及他淡然如风的气度,表明他并非寻常之辈。或者说,他是一位深居简出的高人。
“五洲已现,元会当临,量劫注定,天运使然……”
老者轻声自语,目光深邃。他抬手指向那空旷的荒原,淡淡示意道——
“便是此处!”
“遵命!”
几丈之外,站着三位中年男子,皆威势不凡,齐齐举手响应。
老者微微颔首,又道:“不必惊动原界家族,且从玉神界召集人手。唉,时不我待啊……”
三位中年人再次拱手领命,而其中一位长眉细目者有所疑问——
“多日未见虚厉的踪影,是否派人找寻?”
“他死了!”
老者依旧是面向荒原,话语中波澜不惊——
“虚厉的魂牌已碎。”
三位中年男子,皆愕然不已。
祭司之上的高人,皆有魂牌存放在玉神殿内。一旦魂牌碎裂,则意味着人已身陨道消。而虚厉祭司,乃是天仙,谁敢杀他,谁又能杀了他?
“还能有谁?”
老者似乎无所不晓,继续说道:“以他当年的地仙修为,便能够斩杀叔亨。果不其然,尾介子、崇文子与昌尹,又先后命丧他手。老夫断定他杀了虚厉,哼……”
话到此处,他似乎有些恼怒。
“老夫殿下的祭司,被他杀了五位、囚禁了两人。倘若任他这般猖狂下去,只怕整个天下都要被他毁了!”
三位中年男子面面相觑,便要出声。
老者摆了摆手,自顾又道:“天数既定,无从逆转。此间不宜耽搁,且由老夫会一会他——”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缓缓淡去,便好像他来自虚无,又归于虚无……
……
又一处山顶上,坐着一群修士。
乃是裘家的六位弟子,与祁散人,或无咎。
接连飞行数日,所经之地,依然是满目的荒凉。而裘兴子与裘荣子不敢大意,吩咐众人歇息。无咎本想提出建议,或攀谈两句,却不得理会,他只能作罢。
或许在裘家的高人看来,一个晚辈应该有自知之明,能够同行已是莫大的机缘,又何必那么多的废话呢。
而裘家的弟子,倒是与无咎日渐相熟。
“祁兄,一路之上,总是占你便宜……”
“凡俗有句话,酒肉不分家,请——”
无咎与裘俊坐在一起,两人举酒畅饮。见裘俊的三位师兄弟目露眼馋之色,他又抓出几坛酒扔了过去,遂即换来一张张笑脸,彼此倒也相处甚欢。
而裘兴子与裘荣子,自有前辈的矜持,索性转过身去,两个人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