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咎回过头来,看向身旁的卫令。见对方焦急的神色不似作伪,他微微笑道——
“吴昊为了返回微澜湖,便乔装易容,成了吴管事。而真正的管事,只能躲在暗处。也幸亏我留此后手,如若不然……”
“哦……而你也该早说,我差点急死……”
“机事不密,则害成。不容我说,卫兄也明白这个道理!”
“明白,当然明白……”
卫令的脸上露出笑容,连连庆幸不已。
此前,淼儿突然指证公孙杀人,他便已慌乱无措。他知道恩怨的起因,也知道最终的后果。而正当他绝望之际,最为关键的人物,也就是吴管事,竟然现身了,顿时逆转形势,也使得一场劫难消弭无形。而他并非三岁小儿,虚惊一场过后,便满腹的疑惑。此时得到解答,终于让他恍然释怀。
原来公孙老弟将他的管事弟子藏在暗处,如此不仅便于吴昊的冒名顶替,也便于传递消息、或应付不测。此举着实高明啊,不过,那位吴昊兄弟,他去了哪里?
“老弟,你说吴昊兄弟……”
二、三十丈外的一堆人群,便是羌家子弟所在。可见虞山与淼儿,坐在一起。而两人后背相对,似乎少了几分亲近。
无咎沉默不语,神色中若有所思。
而卫令只管手扶长须,说道:“依我之见,淼儿趁着吴昊没有防备,将其杀害之后,独自逃回木黎城。为免羌家的猜疑,她将所有过错,推到吴管事的身上。而羌夷与虞山,获悉弟子被杀真相,虽然隐忍不发,却暗中告知齐桓,企图借他之手报仇雪恨。于是羌家、齐家,联手设下陷阱。谁料被你抓到破绽,后发制人……”
凶险,往往来的突然,去的莫名,令人措手不及、也无暇多想。而事后方知,一切早有预兆。其间的盘根错节,又是那样的惊心动魄。
“所言甚是!”
无咎点了点头,随声道:“淼儿咬定吴管事的胁迫,由此指证我杀人,却闭口不提吴昊,便是她的破绽所在。使得齐桓、与羌夷的圈套,亦因此多了一个难以弥补的漏洞。否则的话,即使吴管事现身,只怕羌、卫两家,也要纠缠不休!”
“那个女子,缘何不提吴昊呢?莫非旧情未了……”
“若真如此,她怎会如你所说,杀了吴昊?”
“哦,或是怕虞山因情嫉恨,故而刻意隐瞒,反而弄巧成拙……”
“是非究竟,唯有她本人知晓!”
“老弟,你还要找那个女子……”
“不然如何弄清真相?但愿吴昊安然无恙,否则我让她偿命!”
“老弟,不敢莽撞……”
“放心便是,我自有计较。若是替吴昊报仇,亦当由你出手!”
“缘何由我出手……”
“我不杀女人啊……”
夜色,愈发黑暗。天上的繁星,已消失不见。唯有弥漫的雾气,渐渐笼罩四方。
卫令不再出声,趁机歇息。韦尚与广山等兄弟们,也在忙着养精蓄锐。
而无咎依旧是面向夜色,眼光淡远。
对付淼儿的同时,还要对付羌家、鲁家与毋家,并要获取卫令的信任,且不能有丝毫差错。在别人看来,极为不易。而他对来说,倒也不难。反而是齐家的齐桓,让他多了几分戒备。那个家伙,愈发显得古怪……
无咎独自忖思的时候,有人在背后悄悄盯着他。
吴管事,或万圣子,盘膝而坐,耷拉着眼角,沉默木讷的样子。而眼光之中,怨气依然。
能不怨恨吗?
在他凑出了十万块五色石,并三番两次的请求之下,某人终于答应放他出来,却要他信守两个承诺。
其一,学会几句方言,成为一名原界修士;再乔装易容,变成公孙家的管事弟子。至于方言与易容的模样,由某位先生亲自指导传授。据说来自神洲的易容术,相当的高明。
其二,服从某位先生的管教,听从指令,惟命是从,有甘居晚辈的觉悟。
什么承诺啊,分明要他万圣子,妖族的祖师,心甘情愿成为奴仆的随从。
屈辱!
不过,某人也说了,此举纯属权宜之计,若非出现意外,即使他万圣子跪地恳求,也走不出魔剑,成不了吴管事,更休谈什么晚辈弟子。
此外,某人又安慰,只要离开原界,便还他万圣子与二十四位弟子的自由身。
唉,自由啊,让多少人为之彷徨、为之苟且。
于是乎,深谙取舍之道的万成子,咬牙答应了两个承诺。随即得到一个纳物戒子,与相关的物品。而他的化妖术,便是天下最为高明的易容术,乔装成吴管事的模样,对他来说轻而易举。无非伸直腰背,隐去修为罢了。相信天仙高人,也看不出他的破绽。当他准备周全,静静等待召唤。谁料现身之地,如此荒凉。还有十多位飞仙与成群的地仙,更是让他始料不及……
万圣子悄悄吐出一口闷气,眼光中多几分戒备之色。
那小子也不简单,竟然带着他的一帮兄弟,与原界修士厮混相处,并耍横使诈而丝毫不落下风。而置身此间,要干什么……
万圣子尚自暗暗猜疑,某人似乎知晓他的心思,忽然回头一瞥,传音声响起——
“围剿鬼族!”
“啊……”
便于此时,三道人影从远处飞来,尚未临近,便似乎法力受阻而歪歪斜斜落下。与之瞬间,其中的齐桓喊道——
“不宜久留,离开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