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
山丘上。
一群曾经的伙伴,突然变成了敌我双方,并相互对峙,剑拔弩张。
无咎,依然身陷重围。
卫令本想制止,而没说两句,又愣在一旁,沉默不语。
齐桓,则是抬脚跳上一块石头,居高临下,冷笑出声——
“呵呵,公孙,我早知你品性恶劣,如何?快快将你杀害羌家弟子,诱骗欺凌淼儿姑娘的无耻行径给我如实道来,以便我公正发落!”话到此处,他睥睨四方,凛然又道:“即将前往千荒泽,非同小可啊。我绝不容忍,居心叵测之徒从中作祟,更不容忍,祸乱南阳界的小人存在。哪怕他是飞仙,我南阳各家,亦将同仇敌忾,共同杀之、灭之!”
他俨然成了正义的化身,一位嫉恶如仇的高人。
与其看来,齐家、羌家、鲁家、毋家,共有十位飞仙,近二十位地仙,如此强大的阵势,足以慑服任何一家修仙家族。也果不其然,卫令被迫退却。那个公孙先生,孤掌难鸣,仅有一群莽汉相助,他还敢反抗不成?
“嘿!”
无咎没有反抗,也不会反抗。否则他不会站在原地,而任由羌家的围困。他见韦尚与兄弟们没有莽撞,点了点头,突然笑了笑,不紧不慢道:“说我杀人,总该有真凭实据吧。如若不然,便是恶意挑起家族纷争。恰逢围剿贼人之际,诸位蓄意作乱,居心何在呢……”
而他话没说完,便被强行打断——
“住口!”
只见虞山面带怒容,叱道:“你杀害羌家弟子,为淼儿亲眼所见。你家的吴管事,也同时下落不明。如此真凭实据,岂容狡辩……”
“哦,依你说来,起因在于吴管事了?”
“那是当然,除非吴管事他人在此处……”
“吴管事失踪了啊,你让我如何找他……”
“哼,既然如此,淼儿便是唯一的人证。你认罪吧,废了修为,接受惩处,以告慰我羌家蒙难的弟子!否则齐家主在此,由他主持公道,我南阳界,必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嗯,维护南阳安定,本人责无旁贷!”
齐桓颔首回应,话语中透着果断坚决。混乱的场面,已被他把控。某人的生死,也攥在他的手中。由此可见,他威望与名声,智谋与手段,已达到一个更高的境界,难道不是吗?
无咎似乎无言以对,环顾四周。
羌夷、阜全、姜趼子等羌家弟子,依旧是严阵以待。淼儿站在虞山的身旁,不再低头躲闪,而那张俏丽的脸,却显得颇为陌生;虞山则是满脸的怨恨,而怨恨之中又透着杀意;鲁仲尼、鲁仲子与毋良子,也没了曾经的友好,在关键时刻,与羌家站在一起;而齐家弟子,在两个飞仙前辈的带领下,迎面挡住了韦尚等兄弟们,与其说是主持公道,不如说是借机报复。
唯有卫令,独自站在十余丈外,似乎置身事外,却又神色迟疑、挣扎……
众人的神情举止,一一落在无咎的眼里。
无咎抽搐嘴角,耸耸肩头,然后缓缓抬起一只手。他的模样,像是举手认输。而他的话语声,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老吴,出来吧!”
与之瞬间,山丘的边缘地带,一片乱石堆中,冒出一道人影。是位老者,须发灰白,满脸皱纹,相貌敦厚,地仙九层的修为,还穿着卫家弟子的服饰。他现出身形,不作耽搁,转瞬到了三十丈外,并拱起双手而恭恭敬敬道:“先生,唤我何事?”
卫令看得清楚,失声道:“吴……吴管事……”
而不仅是他意外,在场的所有人皆错愕不已。尤其是人群中的淼儿,难以置信道:“他……他……”
齐桓犹自居高临下,只等看着某人遭殃。谁敢与齐家为敌,便要自找晦气。如何?不用他本人出手,便已让对方遭到了沉痛的打击。不过,掌控的态势,似乎有变。他冲着突如其来的老者凝神打量,厉声叱道——
“你是何人?”
老者尚未答话,有人抢着答道:“吴管事,他是公孙门下的吴管事,也算是我卫家弟子,而他……”
是卫令,以他的谨慎,绝不会惹是生非,也不会得罪任何一个家族。哪怕是淼儿现身,他还心存侥幸,只想着息事宁人。谁料那个女人,突然跳出来指证公孙老弟,顿时让他心头冰凉而暗暗绝望。证据确凿啊,老弟已是在劫难逃。至于卫家,亦将卷入这场莫名其妙的纷争之中。而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羌家故意将他抛开,只对公孙下手。难道羌家也不愿彻底撕破脸皮,或其中另有隐情?
故而,他话刚出口,欲言又止。
不过,那个老者,个头像貌,神态举止,以及修为,均与失踪的吴管事没有分别啊!
齐桓却不管不顾,继续叱问——
“吴管事?他不是失踪了吗,你确定便是此人,又缘何躲在暗处,所欲何为?”
老者,或吴管事,并不理会齐桓,而是看向人群中的无咎,沉默寡言的模样一如从前。
“嘿,韦尚、广山,大声点,那人是谁?”
无咎突然吆喝了一声,瞬即得到响应——
“吴管事!”
韦尚与广山,嗓门洪亮,异口同声,“吴管事”三个字响彻当场。
无咎微微一笑,继续喊道:“羌兄,虞山,两位应该认得我家的管事吧?”
羌夷与虞山,面面相觑。
一位修仙家族的管事弟子,谁会留意呢,此时两者看着倒也一样,却无从分辨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