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称呼无咎,或兄弟,或先生,极为随意。而称呼灵儿,仙子两字足矣。年轻貌美,且又清丽脱俗的地仙高手,岂非就是不染纤尘,而又令人惊羡的仙子。
韦春花的脸上也浮现一抹微笑,自言自语道:“岂止有缘……”
……
夜色渐浓,明月高悬。
山谷的四周,群峰耸立。一处峰顶之上,有人寂然独立。恰是月光溶溶,一袭白衣胜雪,明眸望断苍穹,天涯孤寂此时。
便于此刻,又一道人影飘然而落。
“灵儿!”
无咎落脚站稳,昂首四顾,“嘿嘿”一笑,乐道:“月朗风清,夜色无边啊!”
山峰虽然高耸,而峰顶之上倒也平坦。
他撩起衣摆,盘膝而坐,只觉得八面来风,又禁不住感慨道:“难得这般安逸,却不知明日如何,岁月蹉跎催人老,且将杯酒祭清风……可惜没酒,也该从姜玄手里讨一坛……”
灵儿伫立良久,好不易等来了某人,非凡没有安慰,反而被继续冷落。尤其对方念念叨叨,唯有美酒。
“唉,韦合莽撞啊,也该等我到来……”
无咎赏着明月,吹着清风,刚刚想念美酒,转而又想念着一帮兄弟。而他话音未落,白衣人儿款款走近。他抬起头来,咧嘴笑道:“灵儿……哎呦……”
人儿径自到了身后,缓缓蹲下,却突然一手勒住他的脖子,一手揪住他的耳朵。他吓了一跳,又不便挣脱,只觉得耳朵生痛,禁不住咧嘴惨叫。
而灵儿却不依不饶,小嘴贴着他的耳根,气哼哼道:“几日不见,长本事了,甘水子尚未作罢,你又是落羽,又是凝月儿。小子,欠收拾啊……”
清丽脱俗的仙子,转瞬变成凶神恶煞的野蛮丫头。
无咎叫苦不迭,连连摆手求饶:“凝月儿与我妹子相仿,远在飞卢海,而落羽拜梁丘子为师……”
“既然如此,你缘何心虚?”
“没有……”
“你是怕了……”
“也没有啊……”
“还敢嘴硬?给我说——”
“嗯,说……说什么……”
耳朵一松,小巧而又带着清香的身子软软坐下,顺势倚着肩头,并拿出一个白玉酒壶塞了过来,野蛮的话语声也随即变得清脆入耳——
“以后不得结识貌美的女子,否则我饶不了你!”
无咎抓起酒壶,晃了晃。正是他交给落羽当作信物的酒壶,如今辗转一圈物归原主。而酒壶中装满了酒,他忙灌了几口。酒水的味道,竟然不错。他吐着酒气,余悸未消道:“臭丫头,你管得着吗……”手臂一紧,一张小脸逼到面前。他心头一慌,急忙改口:“该管、该管……”
“哼!”
灵儿转过身去,继续依靠着某人的肩头,撅起小嘴道:“我万里迢迢赶来,你却举止古怪,我等你给我分说,你却不理不睬……”
她的委屈,不仅于此。
为了力排众议赶往银石谷,她费尽了心思,为了收服众多高手,她也用尽了手段。而只要无咎安然无恙,她便无怨无悔。却受不了冷落,因为她害怕的是孤单。
“唉,事起匆忙……”
无咎任由灵儿倚着肩头,便如当年玄武崖的情景。他饮着酒,分说道:“我起初以为,穆源躲在卢洲,只为避难而已,后来听说,他的背后还有一位穆丁长老。当时我便想到了观海子,也果然不出所料,他带着一群幸存的弟子,已在卢洲经营了多年!”
“他要重建星海宗?”
“事关宗门纷争,且不管他。而他又是谁呢,不仅仅是星海宗的宗主,还是玉神殿的心腹大患啊。当年正是玉神殿的祭司,夫道子,帮着苦云子,吞了他的星海宗,而他却躲在卢洲,很是让我意外。更何况他邀请我重返星海宗,我岂敢答应,只得暗示梁丘子先行一步,以便你我借口脱身……哎……”
无咎正要继续饮酒,手上空了。
只见灵儿反手抢过酒壶,“咕嘟、咕嘟”灌了两口,这才将酒壶扔了回来,吐着酒气道:“你也该与我言语一声,何至于慌乱异常!”
无咎举起酒壶,心头不禁“砰砰”直跳。若是兄弟之间,共用酒壶,乃不拘小节,倒也有情可原;而此地并非玄武崖,灵儿亦非当年的丑女兄弟。依然这般的亲密,顿时多了几分莫名的意味。尤其是一丝处子之香氤氲而来,更加令人目眩神迷。他脱口道:“我不慌乱……”
“哼,嘴硬!你是惧怕观海子的修为,唯恐受他左右而急于摆脱……”
“我不怕观海子,我怕的是瑞祥啊!”
“瑞祥的修为,远不抵玉神殿的祭司,你怕他作甚?”
灵儿在外人的面前,冰清玉洁,矜持孤傲,而在无咎的面前,全无半分的顾忌。她带着好奇的神情转过身子,又微微惊讶:“咦,脸红了……”
无咎犹自举着酒壶,嘴巴对着壶嘴,腮边含笑,脸色透红,神情古怪,却又陶醉不已的样子。冷不防被灵儿撞见,他忙放下酒壶,坐直身子,一本正经道:“嗯,我醉了……”
灵儿歪着脑袋,明眸闪烁,忽而抬手便是一拳,轻声叱道:“臭小子……”旋即转过身去,并躲开三尺,却已是低下头去,野蛮的举止中竟然多了几分羞涩。
无咎挨了一拳,尴尬赔笑,而看着灵儿那不胜娇羞的神态,顿然又为之心神一荡。而他并未失去分寸,强作镇定,抬手摸着眉心,无奈道:“瑞祥只须用一个手指头,便能捏死我。我岂能不怕,只得远远躲开银石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