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天,皇后生下一个女儿,这不是崔家最想要的结果,韩孺子与崔小君依然激动万分,韩孺子亲自起名为“孺君”,一天要回后宫至少三次,查看女儿的状况,视若珍宝。
但是韩孺子的心没有因此沉下来,时不时地仍在躁动,他已经等了一年多,如今有了一个儿子、两个女儿,还有嫔妃怀孕待产,关于皇帝身体状况的诸多猜疑早已烟消云散,他将会是一位多子多孙的皇帝,有“资格”出去走走了。
阻力不小,韩孺子得一重重突破。
孺君公主出生三个月后,夏花繁茂,慈宁太后在寝宫里庆祝寿诞,只邀请了数名王家女眷进宫,禁止外臣恭贺,韩孺子上朝之后,匆匆赶回宫内,去为母亲拜寿。
慈宁太后怀抱着孙儿庆子——这是她起的小名,与“孺君”一样,都不是宗正府记录的正式名字——与众多嫔妃、女眷闲聊,皇帝一到,欢声笑语停止。
慈宁太后接受皇帝的拜贺,催道:“陛下忙去吧,你在这里,我们反而不自在。庆子,叫父皇、叫父皇。”
一岁的庆子已经会说简单的话,“父皇”两字却困难了些,他手里抓着一块甜糕,将头埋进祖母的怀中,不肯看向父亲。
慈宁太后大笑,挥手撵皇帝快些离开。
韩孺子笑着告退,在他的印象中,母亲对小时候的自己十分严厉,虽然独处小院之中,很早就教他识字,给他讲各种道理,到了庆子这里,却溺爱得没边,不让孙子吃一点苦。
韩孺子前往秋信宫,皇后在太后那边参加寿宴,三个月的小公主留在宫中,由孟娥照顾。
孟娥虽然从小习武,对待婴儿却温柔至极,目光几乎从不离开,皇帝进来,她也只是匆匆一瞥,立刻又盯向小床里熟睡的公主。
韩孺子走过去,也看了一会,心中喜悦,怕打扰女儿睡觉,什么也没说,向孟娥点下头,退出房间。
张有才迎上来,脸上笑呵呵的。
“你笑什么?”韩孺子边走边问。
“自从宫里有了孩子,气氛真的不一样了。”
“嗯。”韩孺子深有同感,一直以来,他都视皇宫为樊篱,自从儿子、女儿先后诞生以来,樊篱渐渐消失,这里更像是他的家了。
张有才跟在皇帝身边,呵呵笑了两声,忍不住道:“陛下是不是有点嫉妒?”
韩孺子惊讶地说:“嫉妒什么?”
“嫉妒皇子和公主啊,我看到了,太后啊、皇后啊、嫔妃啊……总之宫里的所有女人,如今关注的都是孩子,陛下可有点受冷落了。”
韩孺子笑了,“所有女人?没你说得那么夸张。”
两人边走边说,直接前往凌云阁,身后的一群随从太监倒是真嫉妒张有才,可是没办法,谁让他曾经跟着皇帝出生入死呢?
韩孺子无处可去才来到凌云阁,众多侍从都不在,他也没什么事情要处理,只是看看奏章、翻翻杂书。
张有才替皇帝准备笔墨,趁着皇帝心情不错,说:“陛下有没有想过多要几个皇子和公主?”
“当然想过,越多越好。”韩孺子拿起奏章,都是小事,他扫一眼批复“阅”。
“多要皇子、公主,首先得多选嫔妃。”张有才提醒道。
韩孺子放下奏章,看向张有才,“谁让你说这些的?”
张有才急忙摆手,“没有没有,对天发誓,绝对没有,我是真的希望看到陛下多子多孙。”
韩孺子笑道:“那是朕多心了,朕早就在洛阳说过,三年之内不再选秀,如今还差一年,朕不着急,你也不用着急。”
“是,陛下。”张有才再不敢多说。
奏章里虽然没有什么大事,但是看得多了,却能对天下各地的情况有个大致的了解,一旦读进去,韩孺子就忘了别的事情,不知不觉已到傍晚。
韩孺子匆匆赶回后宫,他得在入夜之前再次为母亲贺寿。
张有才刚刚接到慈宁太后派人送来的消息,请皇帝直接去慈宁宫。
韩孺子通常去慈顺宫给两位太后一块请安,今天是个例外。
慈宁宫里的客人大都已经离去,屋子打扫干净,隐约还有酒味,只有新来者才能嗅到。
慈宁太后仍然抱着庆子,佟青娥站在一边,看着自己的儿子,没机会伸手。
“朕再祝太后寿比南山。”
“活那么久干嘛?陛下不如祝我儿孙满堂。”
韩孺子笑道:“朕祝太后儿孙满堂、重孙满堂、玄孙满堂。”
慈宁太后笑逐颜开,将庆子交给佟青娥,叮嘱道:“庆子今天吃得够多了,贵妃小心,一个时辰之内不要再喂了,最近天热,多给他翻身……”
佟青娥一一应是,向皇帝行礼,抱着儿子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