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也被她气坏了,“老三家的,你,你说什么呢?胡说八道,我看你挓挲坏了!还不给你大嫂道歉。”
三婶不肯。
柳氏连连冷笑,道:“我也是为了孩子着想,你既然这样,那我倒是真不方便管了,还真是,以后你们有什么好事烂事,我都不管,反正不是我自己的闺女去当妾被人家当奴才似的欺负。”
她看了娟娟一眼,娟娟已经哭起来了,“大娘,你别不管我,我不想给老头当妾,我不知道,我不要去……”
三婶扬手给了她一巴掌,“小蹄子,胡说八道什么,你哪里是却当妾,你是去做夫人的,我可警告你们,谁要是坏我们家的好事,我他娘的也不活了,我就去跳井!到时候就说是你们逼死的!”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张氏也不好说什么了,本来就说分了家孩子的亲事他们自己张罗,老大家的是,那老二老三家自然也是了。
“大业娘,我看……”
柳氏冷笑道:“娘,这事俺爹不知道吧,我可已经跟你们说了,以后俺爹要是发火,到时候娘你可要为媳妇说句话,我是来说了的,老三家的下了那么重的毒舌,我可是不敢管。以后你们怎么着,都是你们自己的事儿了,别再说什么大房不管的话来!”
说完,她也不管张氏了,转身扬长而去。
气得三婶跳着脚地骂,要多恶毒就多恶毒,骂了一通,也不管张氏,拉着秀娟就走。
秀娟眼泪汪汪的。
三婶给了她一巴掌,“你不嫁给高家,咱家哪里有这些钱给你们置办吃喝的?娘什么时候才能给你们爹生个儿子。现在不是买了那方子,已经有希望了吗?”
她放缓了语气,“好娟娟,娘还能不为你好,你去了高家,那可是吃香的喝辣的,难道你要嫁个屁也不是的男人,整天围着灶台转?有个你嬷嬷那样的婆婆?你这辈子,不是更毁了?还不如去给人做妾呢,做妾起码不用干活,人家骂两句打两下怎么啦?还是吃香的喝辣的。”
娟娟瘪着嘴不敢说话了。
柳氏回了家,家里的媳妇婆子们都散了,秀容和秀瑶在做饭,她看秀容穿着件娇艳的海棠红裙子,一双石榴红的绣花鞋,皓白的手腕上两只金镯子非常漂亮,头上更是戴了时兴的金簪玉钗的,一点都不像乡下烧火丫头。
她心里窝火呢,就斥责道:“又不是出门做客,穿得这么花里胡哨的干嘛,烧火也不怕弄脏了。”
言下之意斥责秀容太臭美了。
秀容以为娘还是和以前那样跟她开玩笑,她好臭美点大家都知道的,她也不在意,笑道:“娘,我都这么大了,再不打扮,那等我嬷嬷那么老在打扮?”
柳氏眉眼一沉,呵斥道:“你嬷嬷那么老她也是正经嬷嬷。”
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
秀容被她呛得一下子怔住了,跺跺脚,眼圈都红了,“娘,你说我不正经呢?”
秀瑶也愣了,不知道娘是怎么了,赶紧打圆场,“娘也没说你,我来烧火吧,别把新裙子弄脏了。”
柳氏也意识到说错话了,虽然是做娘的有点拉不下脸来,可她向来对闺女娇养,鲜少说重话的,立刻就道:“娘不是说你,说你三婶家呢。”
秀容这才破涕为笑,“娘,他们又怎么啦?”
秀瑶就猜到一点,平日里三婶没少显摆娟娟说亲的事儿,搞不好就跟那个有关系。
柳氏叹了口气,有些没精神,觉得自己可能真多管闲事了,原本就是这样,自己家分了家,不喜欢婆婆来管闲事,自己这又去管三房的,那不是自己找不自在么。
可想到好好一个闺女,虽然说是两家闹矛盾,可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真要是送去做妾,她又觉得不忍心。
将心比心,做娘的心思,要是自己闺女秀容或者瑶瑶,去给人做妾,整天被大妇欺负,和好几个女人争男人,哪天说不定就落了下乘,被人当狗似的扔出去,她的心就一阵阵的揪疼。
还是算了,眼不见心不烦,她自己娘都那样,自己这个做大娘的,也不欠他们的。
愿意学好的,她全心全力地支持,不愿意的,她也没办法,不去热脸贴那个冷屁股。
她不想自己闺女这样,所以就把三婶家娟娟的事儿说了一下。
秀容笑道:“娘,你何必去操心他们呢,人家乐意,你觉得做妾可能很倒霉吃亏,可能三婶和娟娟觉得好呢。就算是地位不好,可人家去了不用干活,还有人伺候,吃香的喝辣的,那肯定是不一样的。”
柳氏看着她,严肃地问道:“你是不是也觉得这样好?”
秀容赶紧道:“娘,我是说他们,可没说我自己,就算是嫁不出去做老姑娘,我也不会做妾的。”
柳氏才松了口气,秀容却一脸坏笑地开玩笑道:“娘,你得小心瑶瑶才对。”
柳氏紧张地看过去,“瑶瑶怎么啦?”
秀瑶自己还纳闷呢,不知道怎么就把火烧到自己身上了。
秀容笑嘻嘻地道:“咱们瑶瑶长得那么好看,又人缘好,保不齐哪天一个权贵霸王的来强取豪夺,把咱们瑶瑶抢了去做小……”
“快别胡说了!”柳氏嗔了她一眼,“你当是唱戏呢,真要是有人敢来,管他什么权贵权贱的,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秀瑶一下子扑过去,揪着秀容的脸蛋,一点也不客气地就使劲扭,“让你胡说八道。”
“喂,喂……”秀容一个不提防被扭住了脸蛋,那可是她最爱惜的,她忙去咯吱秀瑶,一时间闹成一团。
秀瑶就围着柳氏转,“娘,你快拦着俺三姐,她疯了,你快点把她嫁出去,给她说个亲吧。”
秀容脸颊红彤彤的,一跺脚,不依不饶地喊道:“秦秀瑶,我原本打算饶了你的,结果你这么不识趣,你别跑,我跟你说,你跑也没用。”
看她凶巴巴地追过来,秀瑶呜嚎一声,“小白,快来救驾!”一溜烟地蹿了出去。
急得柳氏赶紧喊,“慢点跑,踩了裙子摔了,别哭鼻子!”
正说着,秀容也飞了出去,红裙子如同一朵盛开的芍药花那么明艳照人。
秦大福知道二婶把秀美说给高兴虎了,急得又要拉着柳氏去跟秦二贵他们说,柳氏已经和三婶撕破脸了,不肯去。
“要去你自己去吧,做妾爹娘都忍了,高兴虎家不过是个恶婆婆,能有什么了不起的。”
柳氏死活不肯去。
秦大福不忍心,就亲自去找了秦二贵,把高兴虎家的事情说了,还说有签字画押的证据呢。
秦二贵倒是不用看证据,他知道大哥不是说谎的,气得回去就找婆娘理论,结果二婶家闹得是鸡飞狗跳,一片翻腾。
二婶完全失去理智,疯了一样,现在家砸了一通东西,把秦二贵抓的伤痕累累,然后又哭喊着,呜嚎地往秦大福家冲。
一边飞奔一边大喊,“天杀的作死还不够,非要到我跟前来爱现眼。这都分了家了,你说你哪里抖擞不够你抖擞的,非要到我们家来抖擞。大过年就把我们撵出来,又嫌离得远,来管我们的事儿?谁规定的你们结亲不成的,我们就不能说亲?你一个大伯子,这么乐意管兄弟媳妇的事儿,你说你安得什么心思!”
二婶骂骂咧咧的,到了秦大福家,柳氏看见她面色不善,就上前去拦。
二婶一把将她推开,冲进屋里去,扬着手就挠秦大福。
秦大福正在喝茶,被她吓得手里的茶壶一下子飞出去,砸在二婶头上。
滚烫的茶水,一下子烫了个正着,烫得二婶嗷嗷地跳起来。
秀瑶在当门见状,赶紧一舀子冷水泼过去,一热一冷,二婶呜嚎地跳脚,冻得她打了个哆嗦,一下子什么也骂不出来了。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光荣事儿,要真说出来,人家秦大福是为他们好,可二婶只觉得是秦大福嫉妒自己家和高家结了亲。人家高家不要秀娴,如今要了她家的秀美,秦大福家就嫉妒了。
柳氏也火了,也不藏着掖着,还把证据拿出来,把那事情原原本本地和来看热闹的邻居们说了一遍,让大家都知道知道。
大家纷纷劝二婶三思。
二婶气道:“想个屁啊,我们本来就知道谁是正经婆婆,我看人家挺好。是你们心里有鬼,看人家才不对劲,秦大福我警告你,你再去掺和我们家的家事,我就去跳井,可是你逼死的。邻亲百家们可都看着呢,你们一家挑唆我的儿子儿子闺女闺女的和我不亲,现在又来插手我们秀美的亲事,你们真是好天打雷劈的。”
大家看她骂得恶毒,加上脸上被烫起了燎泡,又泼了冷水,披头散发的跟个疯婆子一样,都窃窃私语,说她越来越不上道了。
“啧啧,她还好意思骂人呢,她和那个什么亲戚在那番麦地里,啧啧……”
立刻就有人缠着讲八卦去了。
秦二贵赶了来,给了她一巴掌,看她被烫成那样也心疼,就要带她去看病。
柳氏去拿了烫烧膏来,又拿了五百钱给她去看病,冷冷地道:“行了,以后咱们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别管谁家了,你们爱和谁家结亲就和谁家结亲了。”
等秦二贵拖着二婶走了,柳氏看了秦大福一眼,“我都和你说,我去说过,被他三娘娘骂了一顿,别提多难堪,拦着你,你倒是觉得我不为你侄女着想似的。人家有亲娘,哪里用我这个大娘。”
秦大福又赶忙赔不是,只是寻思着秀美嫁给高兴虎,以后也有点苦头吃了。
秀瑶笑道:“爹娘,你们也是给别人操心,俺二婶对上高大娘,还不知道谁更厉害呢,你们就看吧。”
秦大福夫妻两个相视一笑,“算了,本来是心里过意不去,人家可以不听,可我们知道了,不能不说。要是不说,心里不痛快,毕竟是自己家人。”
柳氏冷笑,“人家可不拿你当家人,行了,以后各过各的吧。”
这么闹了一场,秦大福一家更是对二房三房灰了心,那两房有了好事却还想着要显摆,可机会也不多,人家夫妻俩过自己的日子,根本不去他们跟前露面。
而他们也想尽办法要打探大房的事情,听说又出了糖,赚了多少钱,又出了多少果脯,还有来买什么咸肉干肉干鱼干贝之类的,他们又眼红又气大房已经不给东西了。
连带着,柳氏送给张氏和老秦头的东西也少了,只够他们现用的,或者是从来都是送熟食,生肉之类的再也不送,免得张氏偷偷给了二房和三房。
秦二贵还无所谓,秦三顺可受不了,以前大嫂给了娘那些鸡鸭肉鱼的,一半进了他的肚子,现在可没的吃了,不禁更加埋怨大嫂抠门。
这日他去找张氏,见她正在数钱,立刻就上前说帮她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