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心情坦然的裴湘按时上床休息,然后在舒服温暖的被窝里一觉睡到天亮,并再次精神十足地开启了新一天的美好生活。
另一边,熬夜读书又失眠到天亮的沈启堂胡乱地喝了两口粥,然后才不得不一脸疲惫地出门做事去了。同时,他在心里第一千零一次地发誓,下一次再也不和亲闺女互相伤害了。
不过,这种夜晚点灯苦读与白天努力工作同时进行的生活模式持续了几天后,沈启堂终于重新找回了人生的乐趣,并且觉得自己从此拥有了光明未来。
在曹颀险些被拐走的那场意外发生后的第五天,曹家的谢意和感激终于变成了实实在在的好处。
首先,沈启堂升职加薪了。
他正式加入了江宁织造郎中桑格的幕僚团,不再是个给府内笔帖式打下手并且随时可能被辞退的文书。虽然他目前做不成桑格的心腹幕僚师爷,但拿到的薪俸是实打实的。或者说,能成为桑格大人的幕僚,对沈启堂来说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因为这是一个非常好的起点和台阶。再有就是,曹寅还许诺说,如果他将来有机会来南边做官,就一定聘请沈启堂做自己的幕僚。虽然沈启堂的内心深处是不乐意接受的,并且也想好了将来如何婉拒的借口,可只要有这个承诺在,就相当于多了一条后路。
其次,沈启堂发财了。或者更准确来说,是裴湘发财了。
曹寅将沈启堂如今租住的那个独门小院买了下来,然后送给了裴湘,并指明将来给裴湘做嫁妆。除此之外,他又让白桦给沈家送去了不少书籍、布料和首饰,还有一位可以悉心照顾裴湘日常起居的嬷嬷。当然,等王婉一行人抵达江宁后,这位姓陆的嬷嬷就会返回曹家。
这天晚上,归家的沈启堂望着属于女儿的房契和一屋子贵重物品,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了。
他趁着陆嬷嬷去厨房查看晚餐菜品的机会,喜滋滋地对女儿低声感慨道
“为父之前打算给你准备的嫁妆,还赶不上这些呢。最起码,为父就没打算在江宁城里给你买一套独门独院的房产。哎,虽然在曹家人眼中,这座院子的地点不算好,可是对咱们沈家二房来说,这里就挺不错了。湘儿呀,嘿,这曹大人可真是善解人意,为父这一下就能少奋斗十年了,今后只需要再给你准备些田产,就足够了。”
闻言,裴湘忍不住诧异地看了她亲爹一眼。她没想到沈启堂还打算给她准备田产呢,还以为自家父亲已经觉得这些就足够了。
沈启堂不满地戳了一下裴湘的额头,毫不心虚地瞪了她一眼,无声强调自己是非常靠谱的长辈。
对此,裴湘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沈启堂见状,轻轻哼了一声。他当然不会告诉裴湘,但凡是另一个男人送了这么些财物给女儿当嫁妆,他就会真如裴湘想的那样,就此心满意足地不再琢磨闺女嫁妆的事情了。
可是、可是这送东西的人不是曹寅么?沈启堂为数不多的自尊心不允许他眼睁睁地看着亲闺女的嫁妆都由曹寅出。无论如何,他也得添上些能拿得出手的。
“爹,曹家给的东西是不是太多了?”裴湘看着被沈启堂紧紧攥在手中的房契,不解地问道,“我就是帮阿颀躲起来而已,甚至连歹人的头发丝儿都没有加见到过,他们怎么又是卖人情让你成为桑大人的幕僚,又是给我送房子的?”
沈启堂连讨论嫁妆这种事都不避着自家闺女,更不会隐瞒外面的消息。听到裴湘的问题后,他没多想便低声解释说
“我听说,桑大人他们前两日终于抓住了个活口。那人没有他之前的同伙们那么嘴硬,临咽气前交代了一些事情。据说,他们本来是打算用曹家小公子威胁曹大人的,好似是让曹大人放了他之前负责抓捕关押的什么堂主。那人还说,要是曹大人不同意的话,他们就打算阉了曹小公子,然后等御驾到达江城了,再把那孩子当众丢到江宁织造府的大门前示威挑衅……”
“爹,什么是阉了?其实我之前读书时,好似也读过类似的记载,但一直没有搞清楚是如何具体操作的,也没有找见相关详细记录。”
“咳咳咳……我说错了,我是说,嗯,他们要淹死曹小公子。”
“既然要杀人报复,为什么一定要淹死呢?用兵器绳索之类的不可以吗?在府里直接淹死不成吗?为什么一定要去外面呢?”
裴湘满心疑惑,觉得沈启堂解释得不太对,和她之前独自琢磨的有些出入。而且,书中提过,有些人会死,但有些人并不会死的。
“咳咳咳,这谁说得清楚呢?爹又不是那帮天天想着造反的,说不定,嗯,说不定是他们那些人的风俗传统或者喜好规矩呢。”
“哦,原来是这样。”裴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暗道这里面大概真的有些特殊讲究,所以不直接称为“淹死”。而她爹不是反贼,又不爱刨根问底,自然不太清楚其中细节。
于是,她不再追问关于“淹死”的问题,而是接着分析道
“爹,你能打听到这些,想来也是曹大人他们有意透露给你的。这样一来,咱们家也就能放心收下这些谢礼了。因为如果真让那些歹人得逞了,阿颀就惨了。”
沈启堂认同地点了点头,心想果然是我沈二的女儿,一点就通。
这时,曹家派来的陆嬷嬷从厨房回来了,还给沈启堂父女二人一人端来了一碗红枣莲子羹。
沈启堂喝了一口热乎乎的甜汤,熨帖地舒了一口气,觉得这也算是享到女儿的福了。要是没有湘儿,他如今的日子肯定不会这么顺畅舒心,说不定还留在苏州和他那倒霉大哥争家产呢。
——————
就在沈家父女积极筹划该如何重新规整住宅时,王婉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江宁。
坐下喝了半盏热茶后,王婉就清了清嗓子,表示有正事要谈。她要趁着自己还没有被亲闺女的甜言蜜语哄得晕头晕脑的时候,再次严肃地提出缠足之事。
她知道缠足痛苦,也心疼女儿。可是如果小时候不吃这份苦的话,那将来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甚至是嫁人之后,大脚女人肯定要吃亏的。甚至极有可能会错过极好的姻缘。
对此,裴湘眼眸一转,指着三人所在的屋子说道
“娘,女儿现在也是有房子的人了,我在读书方面又表现得不错,将来就是当个女夫子,也能养活自己,不嫁人其实也挺好的。嗯,哪怕一定要成婚的话,女儿也可以招个赘婿呀。到时候女儿当家做主说了算,那多好呀。”
“好什么好!”王婉柳眉倒立,狠狠瞪了一眼沈启堂,然后才对女儿轻叱道,“谁教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的?赘婿?呵,愿意上门当赘婿的,里面能有几个好郎君?再说了,你就不怕找一个戏里的那种中山狼进家门吗?你爹在世时还好,万一、万一挑选错了人,再万一、万一你连个亲兄弟也没有,对方将来欺负你,甚至谋财害命,那你怎么办?”
被瞪的沈启堂无奈地摸了摸鼻梁,小声辩解道
“婉娘,我没对闺女说过什么是赘婿。”
裴湘连忙点头,非常仗义地说道
“娘亲,确实不是爹告诉我的,而且你也不用担心,只要我的脚好好的,什么中山狼笑面虎都不管用。你忘了我多能跑和多有力气了吗?我三岁的时候,爹他就追不上我了。将来,唔,如果对方打算图财害命或者让我伤心难过的话,我就想办法把对方阉了,然后对外说是一帮反贼干的。”
“……什、什么阉了?你、你听谁说的这种话?”王婉不可置信地瞪着说出这种彪悍之言的六岁女儿,语调迅速拔高。
“是爹告诉我的呀。”
裴湘眉眼弯弯地指着沈启堂,脆声道
“爹说的,反贼都喜欢这么做,这是他们的风俗传统。而且,官府的大人们也都知道这一点的。所以,娘,你放心吧,等我再好好研究一下反贼们阉人时采用的具体方法,比如他们习惯选择什么时间地点或者有何特殊仪式。到时候,我保证会模仿得天ad衣无缝,没人会怀疑是女儿动的手的。”
王婉……
王婉不知道是该先纠正六岁女儿这种日子过不好就要阉了夫婿的极端想法,还是应该先和教坏孩子的沈启堂算账!
——至于缠足什么的,那都是小事,现在已经完全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不能让女儿将来变成辣手折根的女土匪!
沈启堂不是,真相不是这样的……婉娘你听我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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