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水村沿山脚而建,村前一条河,村后一座大青山,说大也不算大,从东到西慢慢游走个小半天也就走完了。
一行人也走过了田家门前,刘永胜就想进去田家院子,桃花可是在这里边生活过,他要看看,这家人是怎么虐待桃花的。
两名大队干部劝阻了。
他们是觉得田家出了那事,又刚死了田阿贵,而且最近几天田家闹得越发不像话田香兰母女被关在院门外,从早到晚哭声震天,左邻右舍不堪其扰,纷纷去大队部告状;田保山吵着分家,田志远要迁户口去媳妇娘家村里落户,王水凤要死要活,大队干部去田家解决问题,就听到田雅兰在屋里大哭,喊着要告状,说桃花打了她,把她扔泥塘里,害她受伤了生病了,让大队干部替她伸张,叫桃花赔钱送她去医院……
总之这院屋里肯定是乌七八糟的,为免节外生枝,还是别让刘老爷子进去了。
包大队长也说道“桃花还住这的时候,我时不常地要来看看,那时这丫头以为田志高是个好的,还挺死心眼,不肯听我们多嘴,就愿意为那田志高吃苦受累,这家里公婆哥嫂弟妹侄女儿,有啥事都找她做,洗洗涮涮就不用说了,田地活一天都不落下,下工回来还要挑水砍柴割草喂猪,累死累活还吃不好住不好,整个人又黑又瘦跟个山猴似的……
幸好她到了一定年纪,自己清醒了,也亏得办了那个扫盲班——她学识字,是想看田志高寄回家的信,说起来那个田志高真不个是东西,欺负桃花文化低,四年不给她写信,往家寄信还明明白白写着要跟别的姑娘结婚了,赶紧把桃花退掉……你看看,桃花翻见这个信,还能不死心?她把那信拿给我们看,我们也生气啊,当时就给她垫路费,上省城找田志高说理去!”
刘永胜一张脸阴沉沉“我孟老哥都病得坐不了车,还要拼命去给那姓田的找工作,他小子倒好,转头就在外面另结新欢,欺瞒桃花四年!既没音信也不给寄钱,却让桃花像个傻子一样在他家替他尽孝操劳,去省城还要大队垫支路费……田志高是吗?好得很哪!”
孟哲翰死死盯着路边一棵杨柳树,随手拽在手里的枯枝被他捏断成几截。
他心里恨的,不仅仅是田志高。
此时的田志高已经回到了岩冲公社,他完全不知道自己那么荣幸地被好几个人惦记着,他可忙了,刚从班车上走下来,两手拎着四个行李袋,背上还背着一个大包,身上衣服皱巴巴,帽子都歪了,看上去有点狼狈,他把东西都放在路边,又爬回班车上,半扶半拖地把冼芳芳给弄下车。
冼芳芳头上戴顶棉帽子,脖子围着大围巾,身上裹了件长到脚踝的棉大衣,整个儿像个会移动的棉花包,臃肿又瓷实,完全没有了刚上火车时的光鲜亮丽,那时她穿着呢子大衣,配了精美而雅致的丝巾,别看她是孕妇,身材依然还很好,那身打扮显得气质高贵,卓然不群,傲视一车厢的女人。
却是怎么也没想到,火车也会抛锚!
整车人被晾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岭,漫天飞雪,又冷又饿,冼芳芳快哭死了,那时真是悔啊,她跟临水村是犯冲的啊,就不该来!
可已经追悔莫及了,幸亏铁路局有应急措施,用轨道小车运送了食物和水还有保暖衣物过来,就是她身上穿这套大棉衣,人家铁路局免费送的,她是孕妇,优先供应了。
火车最后被维修好,她和田志高才回到了蒙州,在旅馆住了一宿,她又开始想沈誉哥哥,担心他要返回省城了,急忙催着田志高赶紧买车票回岩冲公社,她得赶在沈誉哥哥返程之前找到他,要和沈誉哥哥结伴一起回省城,她再也不要跟着田志高坐那个火车了!
等班车开走,冼芳芳对田志高说道“不是说张国庆家就在这公社附近吗?沈誉哥哥和他一起的,我们就先去张国庆家找沈誉哥哥吧。”
田志高看了看四周“也不一定就在张国庆家,他们可是来玩的,今天天气这么好,我觉得他们应该在外头看风景呢。”
冼芳芳“……”好像挺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