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有重要的事儿想跟你说。”
顾二弟刚开口,平时厚脸皮的脸颊上就泛起一股红晕来,那一副做贼生怕别人听见的模样,让顾明东微微挑眉。
“晓茹终于搭理你了?”
钱晓茹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送出了那把木梳,送出去之后却开始害怕,既担心顾二弟不明白,又担心他看明白了,却压根不喜欢自己。
患得患失下,钱晓茹索性当了鸵鸟,不再出现在顾二弟的面前。
这下子顾二弟可傻眼了,以前他在运输队里头,三天两头就能看见钱晓茹,从来没想到钱晓茹一旦不过来,自己见到她的机会就少之又少。
两个人你追我赶,你进我退的,愣是拖拖拉拉到了现在。
顾明东琢磨着,以老二的直肠子,如果钱晓茹一直避着他走的话,两个人兜兜转转,到了最后说不定还是有缘无分。
谁知道居然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顾二弟忙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晓茹可喜欢我了,怎么可能不搭理我。”
顾明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脸你接着装的模样。
顾二弟摸了摸鼻子:“之前那是意外,我自己好好反省过了,作为一个男人让人家女孩子开口明示是我不对,那我现在不是想通了吗。”
之前没开窍的时候,顾明东觉得自家弟弟像个二愣子,钱晓茹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他愣是什么都没察觉,一口一个把人家当亲妹妹。
可一旦开窍,顾二弟拿出来的行动力,却让顾明东都为之震惊。
且说钱晓茹送梳子开始,顾二弟花了一晚上的时间,就立马想通了。
钱晓茹长得好,家世好,更难得的他也觉得喜欢,以前只觉得当妹妹挺好,温柔懂事比老三强多了,他就乐意给她当大哥,为她出头。
现在一琢磨,当媳妇也不错。
妹妹是要嫁人的,以后就是别人家的,可媳妇是自家的,能一直在一起。
顾明南跟完全没想再婚的大哥不同,他是土生土长的上河村生产队人,觉得男人到了年纪肯定是要娶媳妇的,既然要娶媳妇,那肯定得娶一个顺眼的。
正好,他瞧着钱晓茹就特别顺眼。
这么想着,顾明南觉得这对象能处。
结果到了第二天,他往运输队一跑却压根没瞧见钱晓茹的踪影,顾明南顿时傻了。
一连好几天,钱晓茹都没出现在运输队。
顾明南原本就是个急性子,那叫一个抓耳挠腮。
终于忍不住找到了钱师傅,支支吾吾了老半天,才憋出来一句:“钱师傅,晓茹这些天怎么没过来?”
钱师傅瞧着他的表情,心底呵呵笑,一直瞧着女儿追着人家小子跑,没想到这小子也有今天。
难得体会到老丈人权威的钱师傅,故作冷淡的回答:“晓茹自己也有工作,哪能整天往咱运输队跑啊。”
顾明南急了:“那她以前不老来给你送东西吗?”
“所以我这些天特别注意,每天都没拉下东西。”钱师傅呵呵道,他记性好的很,以前那都是女儿强行让他落在家里,找机会送过来,顺便看臭小子的。
顾明南旁敲侧击了半天,可惜压根不是钱师傅的对手,一点消息都没打听出来。
他不得不厚着脸皮问:“钱师傅,那你能不能帮我带句话给晓茹,就说我有事儿找她。”
谁知钱师傅还不接招,笑呵呵的问:“你有啥事儿直接告诉我,我回家告诉她不就成了?”
顾明南就算再直肠子,也知道让老丈人带话肯定是不妥的,他红着脸不说话了。
钱师傅看够了笑话,这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行啦,今天晚上就帮你带。”
顾明南脸红的像猴屁股,一整天都没敢看钱师傅那慈祥和蔼的眼神。
当天晚上,钱师傅果然把话带到了女儿面前:“晓茹啊,你俩到底咋回事,我瞧着这臭小子像是开窍了。”
钱晓茹脸一红,羞恼的把亲爸推出去:“爸,你别管。”
“让我别管,你们倒是别来烦我啊。”钱师傅笑骂道。
回头就对钱母说了句:“今天瞧着阿南挺有心的,估计咱闺女跟他能成。”
“真的?”钱母也惊喜的叫道。
实在是女儿单相思的时间太长,顾明南就跟傻小子似的不开窍,弄得夫妻俩个的要求都放低了许多。
“哎呦喂,可算是有进展了,再这么耽误下午咱晓茹都要变成老姑娘了,你说这孩子也死心眼,就认准阿南这傻小子了,这可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你瞎操心什么。”钱师傅哼着小曲儿洗脚,笑呵呵的说:“我就说了,咱家晓茹要长相有长相,有工作有工作,哪能拿不下一个臭小子。”
这会儿他倒是半点不担心了,浑然不见前些时候愁眉苦脸的样儿。
夫妻俩一合计,人最怕对比,左看右看都觉得顾明南当女婿最合心意,尤其是钱师傅,他觉得整个运输队就顾明南最上进,人品也好,家里头也还算干净,是最佳人选。
钱母琢磨了一下,还说:“他们俩年纪也不小了,阿南今年几岁?”
钱师傅沉吟道:“他进运输队的时候十七,今年也得十八了。”
钱母一拍手:“那跟晓茹一样大,两人正好谈两年就结婚。”
“他生日晚,仔细算咱晓茹还大几个月。”
“几个月算什么大,两个人同岁刚好,能说得上话。”
钱师傅还问:“你说晓茹出嫁的话,咱们给她准备点什么嫁妆?”
“我听别人说缝纫机可好用了,要是能弄到缝纫机票的话,咱给晓茹弄一个,多体面。”
夫妻俩兴奋不已,甚至开始商量起给女儿的陪嫁来。
临了就钱母忧愁了起来:“哎,晓茹婚事没着落的时候,我整天为她操心,现在眼看着有着落了,我这心里头又不是滋味。”
“你说女儿嫁出去了,还能跟现在似的每天回家吃饭吗?不会十天半月也见不到人吧。”
“你要是乐意每天让他们回家吃饭,他们能不乐意?”钱师傅说道。
钱母瞪了他一眼:“当闺女和当别人媳妇能一样吗,就算阿南跟晓茹都乐意,别人也得说闲话,到时候反倒是惹得小夫妻吵架。”
钱师傅上了床,无奈道:“你这想的也太长远了,事儿还没谱儿呢。”
钱母拍了他一下:“我就一个女儿,她两个哥哥又是靠不住的耙耳朵,我不得为她想长远一点。”
这一想,钱母就觉得愁的睡不着觉。
隔壁的钱晓茹也辗转不寐,一晚上尽是胡思乱想,一会儿想着顾明南也喜欢自己,欢喜的满脸通红,一会儿又觉得会被当面拒绝,脸色发白。
等到第二天早上,花骨朵似的小姑娘,像是被霜打了一样。
钱师傅夫妻俩看着都觉得担心,钱晓茹却匆匆忙忙吃过了早饭,一咬牙就过去了。
站在运输队不远处的转弯角上,钱晓茹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她心想,要是能成的话最好,要是还成不了,那她也是要脸的,以后就再也不去纠缠顾明南了。
在清晨的凉风中不知道等待了多久,一缕阳光洒落下来,像是一道道金线,照亮了那个骑着自行车赶过来的男人,也同时照亮了钱晓茹的心。
一直到白发苍苍,步履蹒跚,钱晓茹依旧还记得这一幕。
阳光透过淡淡的晨雾,温柔的洒落在顾明南的身上,让他整个人都像是带上了一层光晕,就像是那一天他从天而降,将她从绝望中拉出来一般。
顾明南一看见站在路口的人,就露出灿烂的笑容,将女孩心底仅剩的阴霾一扫而空。
“你……”两人同是开口。
“你先说。”又是该死的默契。
钱晓茹脸颊红扑扑的,哪里还有方才的苍白,她拧着自己的辫子不说话了。
顾明南咳嗽了一声,难得这平时脸皮厚到能穿墙的男人,这会儿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觉得不能再让姑娘家先开口,率先说道:“晓茹,咱俩处对象吧。”
钱晓茹也没想到他这么直接,愣了一下。
顾明南见她没回答,继续说道:“我保证会对你好的,以后跟着我混,咱俩建立坚固的革命友谊,家里头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一口饭吃,要是只有一碗肉汤,那你吃肉我喝汤。”
钱晓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连串的话打了个措手不及。
看着顾明南拍着胸脯要对她好的画面,钱晓茹有一瞬间觉得,他们俩不是要谈对象,而是要拜把子,歃血为盟的那种。
顾明南见她傻愣愣的不说话,一时也有些语塞,暗道自己是不是有哪句话说错了。
他琢磨了一下,又试探着说道:“你要是不喜欢吃肉,那别的也行。”
钱晓茹终于反应过来,眼底带着雀跃欢喜:“不,我喜欢吃肉。”
顾明南放心的笑了,他就想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吃肉:“那就这么说好了,从今天开始咱们处对象。”
钱晓茹点头如捣蒜,她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大笑起来。
谁知她不说话,肚子却咕咕叫起来,谁让钱晓茹早饭只喝了一碗稀粥就出来了,让女孩儿又羞又恼,低着头不敢看新上任的对象。
顾明南拍了拍车后座:“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