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之后,刘秀召见了邓禹。见面之后,刘秀问道:“仲华,今日在朝堂上,你为何要为宋司空求情?”
邓禹茫然道:“陛下,微臣并未帮宋司空求情啊!”
刘秀白了他一眼,在他要惩处宋弘的时候,邓禹站出来,主动要求和宋弘一并受罚,他这么做,其实就是在帮宋弘求情。
他笑问道:“仲华,你的心思,难道我会不懂吗?”
田邑的案子,刘秀不知道邓禹参与了多少,但有一点刘秀可以肯定,如果没有邓禹从中推波阻拦,以宋弘的为人,做事不过这么过激。
邓禹沉默片刻,反问道:“如果微臣当时不站出来,陛下打算如何惩处宋司空?”
刘秀正色说道:“以构陷之罪论处!”邓禹说道:“宋司空乃名扬天下的士大夫,德行更是被百姓所熟知、传颂,陛下若以构陷之罪惩处宋司空,百姓们未必相信,反而会认为陛下是在妒贤嫉能,甚至,还会有
人传陛下在公报私仇!”
当年宋弘义愤填膺的拒绝刘秀为刘黄的提亲,直到现在,还被人们津津乐道呢!
听了邓禹的话,刘秀说道:“所以呢?”
“所以,陛下不能太过严厉的惩处宋司空,以免落人口实。以微臣之见,陛下罢免宋司空的官职即可。”邓禹说道。
刘秀皱着眉头,说道:“只是罢官,恐怕在田邑乃至上党郡府那边,交代不过去吧?”
邓禹一笑,说道:“陛下放心,田太守是明白事理的人,陛下能免去宋司空的官职,足以平息田太守和上党郡府的冤屈。另外,”
稍顿了一下,邓禹又道:“微臣觉得,田太守不适合继续担任上党太守之职!”
“哦?”刘秀不解地问道:“田邑不是已经被证实,没有谋反之举吗?”邓禹意味深长地说道:“通过这次的事,可以看出,上党郡府上下,的确都是田太守之心腹,田太守在上党郡,的确可以做到只手遮天,地方官员的威望如此之高,并不利
于朝廷,这是其一。其二,田太守镇守上党郡这些年,确实有功,但并无太过亮眼之功绩,微臣认为,当调任一能力出众之大臣,担任上党太守,以防北方卢芳之患!”
刘秀仔细想了想,摇摇头,含笑说道:“仲华,在我看来,没有谁比田邑更适合做上党太守了。”邓禹疑惑地看着刘秀。刘秀说道:“田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认命、知足!他没有太大的野心,只想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所以,田邑为官,不会有亮眼的功绩,他
不会冒冒失失的去主动出击,但卢芳想在田邑镇守的上党郡占到便宜,也同样很难。把上党郡交给田邑镇守,我很放心啊!”
“原来陛下是这么考虑的。”邓禹仔细想了想,缓缓点下头。刘秀说道:“这次宋弘诬陷田邑谋反,既然已经查明真相,我若还是把田邑调离上党,这不仅会让田邑寒心,也会让上党郡府,上党的百姓们寒心,如此做法,于朝廷不利
。”
即便要调走田邑,也不能是现在,得等到以后,这阵风彻底过去了才行。
邓禹向刘秀拱手施礼,说道:“陛下圣明,是微臣目光短浅,考虑不周了。”
刘秀笑道:“仲华太过谦了,能搬到宋弘,这可不是一个目光短浅、考虑不周的人能做到的。”
邓禹闻言,心头顿是一紧,急忙向刘秀躬身施礼,说道:“陛下,微臣……”刘秀摆摆手,说道:“朝廷之初,宋弘的确贡献良多,并向朝廷推荐了许多的人才,但最近这几年,宋弘的举措越来越偏激,且有结党营私之嫌,他在大司空的位置上坐得
太久了,也是该到让贤的时候了。”稍顿,刘秀问道:“仲华以为,谁来接任大司空最为合适?”
邓禹欠了欠身,说道:“微臣不知。”
刘秀笑问道:“仲华来接任大司空如何?”
邓禹怔了一下,紧接着连连摇头,急声说道:“陛下,微臣才疏学浅,无法胜任大司空之职。”邓禹现在可不是故作谦虚,而是打心里眼不愿意接任大司空。
在三公当中,大司空算是最忙的一个官。
原本大司徒应该是最忙的,大司徒相当于宰相,所有的政务,都归大司徒管,不过现在尚书台逐渐取代了大司徒的职权,大司徒变得徒有虚名。而大司空则不然,掌管着许多杂七杂八的事务,粮食的问题,归大司空管;哪里该建造,哪里该修缮,要归大司空管;哪里发了洪灾,哪里要修水坝,建造船坞,也归大
司空管。
大的政务,落不到大司空头上,但这些乱七八糟的琐事,一堆一堆的。
现在邓禹任右将军,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平日里走亲访友,教教刘阳,很是轻松,他才不会贪慕大司空的虚名,给自己找罪受。
见刘秀看着自己,两眼都在放光,邓禹心头一阵阵的发毛,他心思急转,脑中灵光一闪,正色说道:“陛下,微臣倒是突然想到一位合适的人选?”
“谁啊?”刘秀笑问道。“次元(李通)!”邓禹正色说道:“现在次元担任前将军,对此,宁平长公主可是一直颇有怨言,认为陛下明知道次元身体不好,还不体谅次元,让次元在军中受苦,现在,陛下若让次元接任大司空,宁平长公主也就再无怨言了,何况,宁平长公主随次元在南阳屯田,日子一定过得很辛苦,把次元调回洛阳,陛下也可和宁平长公主亲人团
聚,再者说,次元能力出众,接任大司空之职,卓卓有余。”
这时候,邓禹可是口若悬河,讲得滔滔不绝。在心里,他一个劲的向李通道歉。李通是非常愿意在军中任职的,邓禹当然清楚这一点,但是没办法,现在他不推荐李通,没准自己就得顶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