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奉苦笑着看着邓紫君,说道:“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不会再有回头路可走。”
自己做的事是造反,不是别的事情,古往今来,但凡是战败的造反者,又有几个得了好下场的?既然走上了这条路,他就不可能再回头。
严光突然开口说道:“元之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邓奉不解地看着严光,后者说道:“陛下说了,只要元之肯主动投降,而不是战败被俘,那么,陛下可饶过元之的性命。”
听闻这话,邓紫君又惊又喜,一脸兴奋地问道:“子陵,你说的是真的吗?”
严光点点头,说道:“是陛下亲口承诺!”
邓紫君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喜形于色,急急看向邓奉,说道:“大哥!”
邓奉没有理会邓紫君,他看向严光,问道:“严先生又是来劝我向刘秀投降的?”
严光反问道:“除了这条路,元之还有别的路可走吗?”邓奉正要说话,严光向他摆了摆手,继续说道:“元之就算不考虑麾下这一万多将士的生死,是不是也要考虑家人们的生死?倘若元之最终真战败被俘,以谋反问斩,元之
认为,邓终能活得了吗?紫君还能活得了吗?乃至令尊、令堂,他们都还能活得了吗?”
他这番话,把邓奉说得脸色煞白,低垂下头,沉默未语。
严光说道:“我知道,元之与陛下赌着一口气,但不能因为你一个人的原因,让邓家满门,乃至一万多将士一起陪葬,倘若如此,元之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自私了?”已经到了这一步,可邓奉还坚持不肯投降,严光也动了真火,言语间变得犀利了许多。邓奉低着头,仍是一声不吭。严光忍不住站起身形,大步流星地走到邓奉近前,绕
过桌案,把邓奉的衣服抓住,将他硬拉了起来,说道:“元之,你现在去外面看一看,被困的将士们还有没有斗志,还有没有一点生气?”
邓奉就那么被严光拉着衣服,往上提着,没有反击,也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邓紫君眼泪掉了下来,快步上前,她拉着严光的胳膊,看着邓奉,哽咽着说道:“如果……如果大哥、二哥,你们都死了,紫君……紫君还怎么活?紫君也只能随你们一同
去……”说到这里,她搂抱着邓奉的腰身,缓缓滑座在地,放声大哭起来。
邓奉眼中蒙起一层水雾,泪水顺着眼角滴落下来。他弯下腰身,拉着邓紫君的胳膊,把她慢慢搀扶起来,嗓音沙哑地说道:“对不起,小妹,大哥让你担心了。”说着话,他看向严光,倒退了两步,向严光拱手深施一礼,
说道:“倘若刘秀执意杀奉,奉没有别的心愿,只求严先生能照顾好小妹紫君!”
严光托住邓奉的手臂,动容地说道:“元之,降了吧,别再执拗下去!哪怕是为了紫君,也别再执拗下去了!”
邓奉点了点头,缓缓开口说道:“好!我……”说到这里,他慢慢闭上眼睛,仰天长叹,幽幽说道:“我向刘秀投降!”
听到邓奉吐出投降二字,邓紫君喜极而泣,严光也是长松口气,感觉连日来压在自己胸口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被搬掉了。
邓奉决定向刘秀投降的消息,很快便在军中传开,全军上下,听闻此事,无不是又惊又喜,很多人都恨不得欢呼起来。
当然,没人真会蠢到去这么做,毕竟投降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邓奉让人安顿好严光和邓紫君,而后,他去到往朱祐被关押的地方。他向刘秀投降,也得有快敲门砖,或者说是见面礼,而朱祐,就是最佳的敲门砖、见面礼。
这段时间,朱祐的日子也不好过,并非邓奉或者下面的将士有虐待他,而是邓奉军一直在东奔西跑,作为战俘的朱祐,只能被迫的跟着邓奉军四处奔波。
原本在邓奉军中吃得香、睡得饱的朱祐,身上长的那点肥肉这两天都减下去了。
看到邓奉前来探望自己,朱祐咧着嘴,上下打量了邓奉一番,笑道:“难得啊,邓奉,你今日竟然有心情来探望我?”
稍顿,他眼珠转了转,摇头晃脑地嘿嘿笑道:“是不是坚持不住了?准备向陛下投降了?我就说你斗不过陛下,可你不听,非要一意孤行,现在服气了吧?”
朱祐的这张嘴,又损又碎,很不讨喜,邓奉平日里不愿意来看朱祐,也是在他这里听不到什么好话。
他看着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朱祐,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抬手把头盔摘掉,而后,将身上的铁甲也解开,脱掉。
朱祐眼巴巴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邓奉去掉甲胄后,将肋下的佩剑也解下来,放到一旁,然后解开腰带,开始脱衣服。
朱祐瞪大眼睛,像看怪物似的看着邓奉,下意识地倒退两步,结巴道:“你……你要作甚?老子告诉你,老子可没有断袖之癖!”
邓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将放到一旁的绳索拿起,递给朱祐,说道:“把我绑了!”
看到他递来的绳索,朱祐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邓奉是真准备投降了,这是要自己帮着他,去向陛下负荆请罪啊!朱祐脸上的惊慌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得意之色,扬着眉毛笑问道:“原来你也肯认输啊!我还以为你打算死扛到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