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芸香应道，知晓此刻不易入内，便让灵嬷嬷自行进去，而后将门关了起来。

外头，碧云与金枝二人也站着，三人面面相觑，便也不言语。

灵嬷嬷只觉得厅堂内的气氛有些怪异，便小心地上前恭敬地行礼道，“老奴参见娘娘。”

“灵嬷嬷，我说什么，你只管回是与不是即可，倘若有所隐瞒，你是知晓我的脾气。”慕梓烟也不拐弯抹角，只是冷声道。

“是。”灵嬷嬷心下一阵紧张，暗忖道，不知一向对她和颜悦色的大小姐怎得突然对她这般地冷漠，抬眸看了一眼立在一旁也冷着脸的云飞，难不成是他惹恼了大小姐？

慕梓烟直视着灵嬷嬷道，“云飞并非是你的亲子，是与不是？”

“不……”灵嬷嬷抬眸看向慕梓烟，当即跪下，“娘娘，他的确是老奴的儿子。”

“是吗？”慕梓烟冷笑了一声，“我有一种法子，可以验出真伪。”

灵嬷嬷未料到她会突然问到这个，当下便知晓事情瞒不住了，随即垂眸道，“娘娘，他并非老奴亲子，可是在老奴心中便是亲子。”

“娘……”云飞看着灵嬷嬷，明显一愣，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慕梓烟走上前去，接着说道，“他是凉王的儿子，是与不是？”

“是。”灵嬷嬷抬眸惊讶地看着慕梓烟，在对上她冷冽地眸光之后，垂眸回道。

“什么？”君千洺抬眸不可思议地看着的她，而后将目光落在了云飞的身上。

“他是先皇后与凉王的儿子，是与不是？”慕梓烟继续问道。

“是。”灵嬷嬷咬牙，整个人已经匍匐在地上。

“怎么可能？”云飞惊讶不已，盯着慕梓烟看着，而后又将目光落在了灵嬷嬷的身上，“我怎么会是凉王的儿子？”

“他才是那个已经死去的九皇子？”慕梓烟接着说道。

“娘娘……”灵嬷嬷惊叫出声，“娘娘，九皇子已经死了。”

“死了？”慕梓烟冷笑了一声，“先皇后倒是好深的算计，与凉王珠胎暗结，只说皇后生下九皇子身子受损便去了，原来她害怕九皇子被认出来，故而才将九皇子送了出去。”

“娘娘，皇后娘娘也是逼不得已。”灵嬷嬷垂眸道，“当初倘若不如此做的话，九皇子怕是会与九皇子一个下场。”

“凉王并不知晓九皇子还活着？”慕梓烟看着她问道。

“不知。”灵嬷嬷低声道，“皇后娘娘也的确是因着生了九皇子而亏损了身子。”

“是吗？”慕梓烟冷笑了一声，“灵嬷嬷，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瞒着我？”

“老奴绝无半句不实。”灵嬷嬷连忙垂眸道。

“先皇后还活着。”慕梓烟冷声道，“她到底在何处？”

“皇后娘娘已经去了。”灵嬷嬷看着慕梓烟道，“娘娘莫要逼老奴了，否则，老奴只有一死。”

“灵嬷嬷，这些年来我对您颇为敬重，未料到到最后你却瞒我至此，你想方设法接近烨，让云飞跟在他的身边，而后又利用我在皇陵之中，让云飞留在我的身边，你如此做又是为了什么？凉王怕是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守了那么多年的人，并非是真的皇后。”慕梓烟冷声道，“难不成先皇后还想将瑞儿杀了，好让云飞登上皇位不成？”

“皇后娘娘绝无此意。”灵嬷嬷矢口否认道。

“灵嬷嬷，你适才说什么？”慕梓烟适才那般地激动，为的便是逼出灵嬷嬷的话来。

灵嬷嬷一怔，自知自己情急之下道出了实情，连忙垂眸道，“老奴……多谢娘娘这些年来的照拂。”

云飞整个人已经愣在了当场，不可置信地看着灵嬷嬷，想着自己竟然有着这样的身世，那么之前为何自己会傻了十几年呢？

慕梓烟看着云飞，接着又看向灵嬷嬷，“难道灵嬷嬷在死之前，也不愿将真相告诉他？让他们母子相认？”

“这……”灵嬷嬷抬眸看着云飞，泪水连连，颤抖地说道，“老奴着实不能再说，你只要知晓皇后娘娘如此做也是为了你好，当年你生下之后，便连日发热，而后便伤了心智，好在后头皇后娘娘想到了法子……只是老奴着实不能告诉你皇后娘娘的下落。”

灵嬷嬷转眸看着慕梓烟，“娘娘，皇后娘娘也是有苦衷啊，还望娘娘莫要因此迁怒到云飞的身上，他什么都不知道，这些年来他跟在您的身边，一心一意地待娘娘，从不曾有过旁的心思。”

灵嬷嬷说着，便向后退了几步，重重地朝着慕梓烟叩头，当下便要了结了自己，却被云飞拦住，他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盯着灵嬷嬷看着。

灵嬷嬷哭得泪流满面，低声道，“这辈子，我能够陪着你长大，我已经知足了，日后你要好好保重。”

云飞盯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这觉得浑身颤抖地厉害，慕梓烟抿了抿唇，想要再开口，便见灵嬷嬷已经闭上了眼。

君千洺愣在原地，看着灵嬷嬷便这样走了，他转眸看着她，“你便这样看着她死了？”

“我道出了真相，她的使命也完成了，即便我如今饶了她，她也会想法子结果了自己，毕竟在她的心中，最重要的是她的主子。”慕梓烟沉声道，“我拦得住一时，却拦不住一世。”

慕梓烟冷笑了一声，“可笑的是，我终究还是被当成了棋子。”

轩辕青璃背后的主子乃是轩辕烨的母后，嫁入凉王府，乃是另有所图，而先皇后假死，留下了这么多的疑团，更是栽赃到了十大世家，为的便是牵制住太上皇，如此的煞费苦心，想来这里头必定隐藏着巨大的秘密，怪不得她寻不到那背后之人，原来这背后之人在外人眼中已经死了。

慕梓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先皇后隐藏的还真够深的。

“难不成这背后之人乃是先皇后？”君千洺看着她说道。

“我只是猜测罢了。”慕梓烟心里头还是存着许多的疑惑，当真只是先皇后吗？可是似乎还少了一些什么？

她走上前去，半蹲在云飞的身边，“你怪我吗？”

云飞看着倒在怀里的灵嬷嬷，不理会她，而是抱着灵嬷嬷起身向外走去。

慕梓烟愣在原地，苦笑道，“他可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

君千洺走上前去，“我倒是不知我还有这样的弟弟。”

“我也是如今才想明白的。”慕梓烟想起适才对云飞的态度，以为云飞早先是知晓的，可是现在想来，怕是灵嬷嬷自始至终都不曾告诉过云飞，可是云飞每次收到的消息，怕是也落入了灵嬷嬷的手里头。

虽然云飞是无意的，可是终究是被灵嬷嬷当成了棋子。

慕梓烟只觉得心里头堵得慌，只是不知轩辕烨若是知晓了，会如何想？他一向敬重的姨妈，一直以为死去的亲人却没有死，如今还活着，之前入了大焱，也是她的母后与先皇后算计的，这姐妹二人，成为了大焱与北青的皇后，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呢？

慕梓烟只觉得一团乱麻，仔细地想着，却也想不出结果来，只是如今断掉的线索此刻却又拉扯了出来，只是她却觉得一阵阵地难受。

君千洺看着她纠结的神色，暗自自嘲起来，想着自己活了这么久，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世上还有亲人，而且还是这样的身份。

慕梓烟看着君千洺说道，“凉王也是被利用了。”

“父王到底是痴情。”君千洺嗤笑道，“只可惜，最后还是……”

“先皇后绝不简单，而如今我却不知她在何处。”慕梓烟接着说道，“不过灵嬷嬷死了，先皇后那处必定会知晓，也不知她还会不会出手？”

“只是我有些不明白。”君千洺看着她，“你是如何知晓先皇后没有死的，又如何猜出云飞乃是夭折的九皇子？”

“当年，九皇子夭折，轩辕烨便被当成故去的九皇子从北青送到了大焱，而后代替了五皇子活了下来，这一切看似是先皇后的良苦用心，实则是谋划已久的。”慕梓烟抬眸看着前方，“当年的太子想来并非是先皇后之子。”

“这是何意？”君千洺越发地觉得奇怪了。

“难道你不奇怪，为何凉王即便知晓太子不堪重用，却还是要助他得到皇位？”慕梓烟侧眸看着君千洺，慢悠悠地说道。

“难道不是因为先皇后的原因？”君千洺知晓父王对先皇后用情至深，故而爱屋及乌的，便对太子也颇为厚爱。

慕梓烟低笑了一声，“太子并非太上皇亲子。”

“并非是太上皇亲子，难道？”君千洺睁大双眸，“先皇后只生了两子，都不是太上皇的？”

“正是。”慕梓烟点头道，“想来太上皇也是知晓的，故而才会设计了那一出，最后暗中培养了君千勍。”

“那……”君千洺冷声道，“太上皇与先皇后？”

“他们二人想必也是早有串谋。”慕梓烟冷笑道，“至于这经过是什么，只有他们知道了。”

“烟儿，你所说的这些，让我不敢去想。”君千洺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太上皇竟然能够容忍，可见是极能忍之人。

慕梓烟冷笑道，“我也不敢想，可是适才灵嬷嬷承认了。”

君千洺向后退了几步，突然觉得自己的父王筹谋了这么久，最后却落得如此地下场。

“那太皇太后？”君千洺看着慕梓烟。

“太皇太后是最精明不过的，只可惜最终还是算计不过自己的儿子。”慕梓烟幽幽地叹了口气，在这权利争斗的漩涡之中，又有谁能全身而退呢？

成王败寇，亘古不变。

慕梓烟只觉得心里一片悲凉，再一次地肯定了自己前世的死恰恰成就了他们的野心，而自己也不过是他们筹谋与斗争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她看向君千洺，前世的君千洺最后又是如何的下场呢？

慕梓烟唏嘘不已，暗自庆幸自己重生之后并未有片刻地松懈，暗自筹谋提防着，否则最后也怕是会布前世的后尘，而现在早已经成灰了。

她再次地看向君千洺，低声道，“洺大哥，太上皇想要筹谋的，也不过是先皇后抛出的诱饵罢了。”

“诱饵？”君千洺愣了半晌，这才想明白了，“倘若这背后之人乃是先皇后，那么说来，早在先皇后出现的时候，便已经布下此局，而太上皇也不过是先皇后手中的棋子？”

“正是。”慕梓烟点头道，只是这一切不过是猜测罢了，倘若真的如此，那么先皇后怕也不是真正的背后之人。

毕竟，轩辕烨的母后在临死之时，先皇后并未出现，而她身上所中之毒又是何人所下呢？是先皇后？还是先皇后背后之人？还是她自己呢？

慕梓烟头脑一片混乱，瞧着君千洺此刻也乱了，便也不说什么，二人各自思索起来。

如此便过了两日，北青，轩辕烨收到了慕梓烟的传来的消息，呆愣了许久，最后嗤笑了一声，抬步向外走去。

等去了那眉山埋葬他的母后的地方，便瞧见一旁搭建的屋子，轩辕驀正坐在院子里头种花，见他前来，也只是笑了笑。

“父皇。”轩辕烨上前恭敬地说道，而后便将手中的密函递给了他。

轩辕驀拿过帕子擦着手上的汗，而后接过密函，待看罢之后，嘴角地笑意收敛，抬眸看着他，“你母后死的蹊跷，她对你一直心存愧疚，当年倘若不是因为她，你也不会受这么多年的苦，想来那云飞也是如此。”

“果真如此的话，那你姨母还活着，如今却也寻不到踪迹，而她最终的目的又是什么？”轩辕驀缓步出了院子，行至一旁的坟墓旁，抬起手抚过那墓碑上的字，低声道，“她终究是还是没有违背她的亲人，却也负了我。”

轩辕烨低声道，“父皇，这背后之人与姨母有关，却并非是姨母。”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尽快寻到真相吧。”轩辕驀淡淡道，“我老了，凡事都也看开开了，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又何必执着与那些虚无之物，如今这北青在你的手上，好与不好，便由着你吧。”

“父皇，母后……”轩辕烨看着那墓碑，心里头却也有些难受，毕竟母后虽然深爱父皇，可是最终选择的并非是父皇，还有她的儿女，而是选择了她的姐妹。

轩辕驀叹了口气，“只有她死了，这一切才能结束，而她才能够真正地属于我，属于你们。”

轩辕烨盯着轩辕驀的背影，接着跪在墓碑前磕了头，随即起身离去。

等回了皇宫，轩辕複见他神色凝重，知晓此次必定出了大事儿，便小心地上前。

“皇兄。”轩辕複低声道。

轩辕烨抬眸看着轩辕複，低声道，“西戎那处如何了？”

“并未出大事。”轩辕複看着他说道。

“盯着黎王府。”轩辕烨沉声道，“墨家那处，让拓跋绝去对付。”

“是。”轩辕複应道，便退了下去。

轩辕烨盯着那密函，斜靠在软榻上，缓缓地合起双眸，一时间却也想不出法子来，原本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未料到到头来还是被旁人控制了。

慕侯府内，君千洺自那日得知真相之后便回了皇宫，再未提起此事。

慕梓烟依旧待在慕侯府内，连着两日也未入宫，既然已经渐渐地接近了真相，那么也该重新部署了。

“娘娘，云飞受伤了。”芸香入内，低声道。

“将人带回来。”慕梓烟冷声道。

“是。”芸香应道，便给隐一传了消息。

过了一会，便见隐一落下，将背着的云飞放在一旁，接着闪身离去。

慕梓烟起身行至他的面前，低头看了一眼，不过两日，云飞却像是苍老了好几岁，满脸胡茬，颓废不已。

“抬下去换身衣裳。”慕梓烟侧眸不去看他。

云飞突然睁开双眸，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径自向外走去。

“你这是在闹脾气？”慕梓烟沉声道。

“我还有何颜面留在你的身边？”云飞背对着她说道。

“那你去北青吧，或者是去找君千洺。”慕梓烟不去理会他，低声道。

云飞嗤笑道，“我知道我留着自是碍了你的眼。”

慕梓烟知晓他性子倔强，却也不知如今这脾气是一点都没有变，跟着便上前厉声道，“你如今这个样子能去哪里？难不成你还想死在外头？”

“我是生是死与你无关。”云飞说着便抬步向外走去。

慕梓烟冷哼一声，“无关？你别忘记了当初是谁救了你。”

“我知道，可是这些年我也还清了。”云飞抬眸看着前方，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不知路到底在何处，这些年来，原本以为只要这样安安静静地待着，便已经满足了，可是现在呢？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去何处？连带着自己的这幅皮囊都他厌恶到了极点。

慕梓烟跟着叹了口气，接着走上前去，“你还清什么？我知道你心里头想的什么，这并非你的错，我并没有怪你。”

“我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你。”云飞自嘲起来，“我竟然不知自己还有这样不堪的身世，也不知她为何要让我活下来？是为了利用我？”

慕梓烟也不知晓，原本以为先皇后是利用了凉王，只因为对于太子，同样是她的亲子，却并未给与像云飞这样的感情，那么，在先皇后的心里头，究竟对凉王有没有情呢？还是自己猜错了呢？

云飞见她不开口，接着便继续向外走着。

“云飞，在我的心中，早已经将你当成了亲人，这里是你的家，除了这里，你还能去哪里？”慕梓烟看着他苍凉的背影，扬声道，这些年来，他不曾害过自己，又何必将所有的过错揽在自己的身上呢？

云飞身形一顿，缓缓地转眸看着她，接着一晃，身子便向后倒去。

－－－－－－题外话－－－－－－

亲耐哒们，嗷嗷嗷，谁猜到真正的背后之人了，啦啦啦……是不是很惊喜，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