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耐心地听着慕凌轩的话,“如今京城内可是盛传,此番遇刺并非意外,而是太子处心积虑所为,可是如此?”
慕凌轩连忙说道,“这怎么可能?倘若是太子殿下所为,为何如今连太子殿下都失踪了?臣敢用性命担保,此事绝对不是太子殿下所为。”
慕凌轩说得信誓旦旦,这下跪在地上的其他世家的家主心头也跟着有了算计,一时间各怀心思,倒也变得越发地沉默。
皇帝见慕凌轩面容憔悴,脸色苍白,便知受了重伤,而他竟然能活着回来,想来太子必定不会也还活着,他如今却也不能再对慕凌轩动杀机,否则,那些随着太子前去的,如今跪在跟前的这些世家,他又如何能自圆其说?
索性慕凌轩给了一个台阶下,如今从一个他本该要杀死的死人,却摇身一变成了护驾有功的功臣,这着实让皇帝有些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膈应感。
他再次开口,“慕世子拼死保护太子,倘若太子平安归来,朕必定重重有赏。”
慕凌轩却又是恭敬地叩拜,“臣不敢当,还请皇上尽快寻到太子殿下。”
“这是自然的。”皇帝微微点头,再次地扫过其他人,“诸位爱卿可有话说?”
“臣……。”众人此刻即便再有何不服气,却也只能认了,谁让慕侯府世子担保此乃并非太子所为?可是他们却很清楚,这慕侯府是首当其冲被除掉的,可是如今却活生生地跪在他们面前,这让他们不得不承认,这慕侯府的确不简单。
慕凌轩出了皇宫,却瞧见不远处有一辆马车,书童赶了过来,低声道,“大少爷,大小姐命奴才前来接您。”
慕凌轩微微颔首,随即便上了马车,待刚进去之后,便再也支撑不下去,当即便吐了血,而后晕了过去。
书童见状,不敢耽搁,连忙命车夫赶车回慕侯府,慕梓烟已经立在府外等着。
当马车停下,慕梓烟石阶而下,待行至马车旁,便瞧见书童将昏迷不醒的慕凌轩扶了出来。
慕梓烟当下脸色一暗,便命人将将软轿抬了过来,将慕凌轩小心地扶进软轿内,抬着入了府内。
“去我的院子。”慕梓烟低声吩咐道。
“是。”芸香应道,随即便命人将轿子抬回了烟落院。
慕梓烟小心地将慕凌轩扶了出来,而后将他放在了侧间的床榻上,转身便瞧见郑大夫已经跟着进来,待检查之后,面色凝重。
“哥哥如何了?”慕梓烟担忧地问道。
“内火郁结不发,这几日皆是撑着一口气,如今……”郑大夫抬眸看着慕梓烟,“还是请金大夫前来瞧瞧吧。”
慕梓烟知晓,郑大夫瞧着都不见好的,必定甚是严重,她转眸看着奄奄一息的慕凌轩,她知道,哥哥用情至深,如今却被情所伤,倘若不是为了她与慕侯府,怕是当时便已经绝望了吧?
他之所以撑到现在,已经是拼尽了最后一口气,不,她不能让哥哥便这样走了,因为钟慧不值得。
前世,她被冷寒峰利用了个彻底,最后想要与她同归于尽,最终还是被他杀死,可是这一世,她绝对不允许哥哥因为一个不值得爱的人而毁了自己。
不,她决不允许!
慕梓烟看向芸香,“准备马车,去国公府。”
“是。”芸香应道,随即便去准备。
乔氏自是听到了动静,得了消息,才知晓原来这几日发生了如此惊险的事情,她焦急不已,便匆匆地赶了过来。
待看见慕梓烟面色凝重,而郑大夫在一旁也是垂眸不语,她连忙走了进去,“轩儿如何了?”
“娘?”慕梓烟抬眸看向乔氏,连忙迎上前去,“娘,您放心,女儿这便去国公府,哥哥不会有事的。”
“烟儿啊,你且带着你哥哥前去,一切等回来再说。”乔氏见慕梓烟也是一脸的疲惫,想着她这一双儿女,以往皆是备受宠爱,可是短短一月,却褪去了素日的纯真,变得如此深沉,她径自叹了口气,只怪她这个娘没有护住他们。
慕梓烟上前靠在乔氏的怀中,“娘,您莫要担心,哥哥定然会没事的。”
“傻孩子,你当娘那等娇弱?未见过大风大浪不是?你且去吧,娘等你们回来。”乔氏抬手抚过慕梓烟的脸颊,双眸溢满了疼惜。
慕梓烟知晓自己是太想要保护住他们了,故而忘记了他们所经历的远比自己要多,只是她重生之后,害怕在重蹈前世的覆辙,故而才会变得小心翼翼,宁可自己独自承受,却不敢让他们担心。
“是。”慕梓烟乖顺地应道,在乔氏的跟前,她永远都是那个不谙世事,乖巧温顺的女儿。
待慕梓烟带着慕凌轩离开之后,乔氏双眸一沉,转眸看向崔嬷嬷,“还有什么,你且一并说了。”
“是,夫人。”崔嬷嬷随即便将钟慧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了乔氏,待乔氏听罢,面色越发地阴沉,冷哼了一声,“当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夫人,这大少奶奶该如何处置?”崔氏想着这大少奶奶竟然亲自赶去杀大少爷,便恨不得扑上前去撕了钟慧。
乔氏让自己慢慢地平复心绪,她低头扶着凸起的小腹,而后说道,“此事我不能插手。”
“夫人的意思是?”崔嬷嬷当即便明白了乔氏的用意。
“轩儿那孩子性情温厚,与夫君的性子如出一辙,对感情想来是执着的,一旦认定便不会放手,奈何啊,这慧丫头却是个善于算计的,心思阴毒,更是有意接近轩儿,可恨我瞎了眼,怎得应允了这等亲事,真真是引狼入室。”乔氏愤恨地说道,“此事交给轩儿吧,若他不亲自做个了断,怕是这道坎永远都迈步过去,这一生怕是都要毁了。”
“老奴明白。”崔嬷嬷听着眼角泛酸,心头莫名地为慕凌轩感到难过。
慕梓烟坐在马车内,看着昏迷不醒的慕凌轩,她只恨自己得知钟慧的真面目太晚,否则,哥哥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
芸香与碧云小心地在一旁,芸香刚刚得了消息,“大小姐,阜南那处有了动静。”
“恩。”慕梓烟低声应道,神色冷地可怕。
“二老爷将阜南的人全都撤走了。”芸香看向慕梓烟,低声说道。
“撤走了?”慕梓烟沉吟了片刻,暗叫不妙,“看来老夫人是知晓哥哥活着回来,阜南那处即便成功了,怕是也不会有太大的作用,故而才让二叔收手,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岂能让二叔便如此轻易地离开?”
“大小姐的意思是?”芸香看向慕梓烟,小心地问道。
“与二叔暗中合谋地人员名单可到了?”慕梓烟低声问道。
“刚刚送到。”芸香双手呈给慕梓烟。
慕梓烟抬手接过,看罢之后,冷笑道,“这些人一个不留,至于二叔,必定要留下什么才是,我会让他活着回来,好好地看着爹爹与哥哥活得有多好,有多自在,而他只能看着,却永远爬不上侯爷的位子。”
“是,奴婢这便去办。”芸香领命,随即便转身探出身子去传消息。
待行至国公府外,齐轩一早得了消息,早已经候在府外,见慕梓烟探着身子下来,而后将慕凌轩抬了下来,齐轩上前看着慕凌轩的情形,又看向慕梓烟,“表妹可受伤了?”
“多谢表哥挂心,我并未受伤,只是哥哥……”慕梓烟眼眶微红,抬眸看向齐轩,“师父可在?”
“已经等着了。”齐轩见她似是要伤心落泪,便要上前安慰,可是刚抬起的脚,却看见她将眼泪强忍了下去,便又悄无声息地收回。
慕凌轩被抬着走在前头,慕梓烟与齐轩则是跟在后头,一行人便匆忙地入了国公府,国公府外自是遍布眼线的,如今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包括宫中,都已经知晓慕侯府世子伤势极重,连夜被抬进了国公府。
众人皆知,国公府内的金大夫堪比宫中太医,故而慕侯府如今若是要请宫中的太医,程序繁多,怕是到时候慕凌轩已经不治而亡了,反倒不如直接前去国公府,兴许有救。
待行至金大夫的药庐,慕凌轩被抬了进去,而慕梓烟上前行至金大夫跟前,盈盈一拜,“师父。”
“你且随我来。”金大夫看向慕梓烟,低声说道。
“是。”慕梓烟便随着金大夫一同入药庐内,便见金大夫拿过银针,而后看向她,“你可懂些医理?”
“略涉猎了一些。”慕梓烟点头应道。
“如此,你可懂得穴位针灸?”金大夫继续问道。
“懂得一些。”慕梓烟懂得的不过是皮毛而已。
金大夫点头,而后看着她,“你且瞧仔细了。”
“是。”慕梓烟未料到师父即便是在救哥哥,却还是不忘传授与她医术。
慕梓烟心头对金大夫是感激的,可是同时也在担心慕凌轩,如此,她便越发地看得专注,不一会,便看见慕凌轩的睫毛轻轻地颤动着,却不见醒来的迹象。
慕梓烟便看见金大夫依旧专注地施针,又过了一会,慕梓烟见哥哥突然转头,猛地吐出了一口黑血,她转眸看着金大夫,“师父,这是将郁结之气吐出来了?”
“正是。”金大夫应道,随即便收了银针,而后说道,“心病还须心药医。”
慕梓烟低声道,“多谢师父。”
“烟儿,原定日子自是要去的。”金大夫看着慕梓烟说道。
“是,徒儿必定随师父前往神医门。”慕梓烟听金大夫如此说,想来师父是知晓眼前的危机暂时解除了,故而才会让她前往神医门。
慕梓烟见哥哥依旧昏迷,不过气色却比适才瞧着好了一些,转眸看着跟来的书童,“好好照顾哥哥。”
“是。”书童应道,便自去小心地服侍了。
慕梓烟随着金大夫出了药庐,金大夫便去配药了,而齐轩却站在院子里头,见她出来,便上前行至她的面前,“看来表哥无碍了。”
“心病难解。”慕梓烟幽幽地叹了口气,知晓此事她是无法插手了,至于钟慧,她更加地清楚,依着哥哥的性子,必定会亲自解决。
“表妹莫要忧心,如今也是乏了,我命人备了热汤,便坐下歇息会吧。”齐轩看向慕梓烟流露出的哀伤之色,温声开口。
慕梓烟微微颔首,便径自坐下,碧云走了过来,将参汤递给她,“大小姐,趁热喝了吧。”
“好。”慕梓烟应道,便抬手接过,自是低头喝下,随即便将碗放在了一旁。
芸香随即送来了热茶,点心,便退在了一旁。
齐轩看着她,“表妹这一行总算是化险为夷了。”
“不过是暂时的平静罢了。”慕梓烟知晓,老夫人此次的局被她破了,怕是后面会迎来更大的狂风暴雨。
齐轩见她小小年纪便这般的忧虑,不免叹了口气,“表妹,若是日后有事相求,尽管来找我便是。”
慕梓烟浅笑道,“自是要前来叨扰表哥的,只是若是日后表哥寻到了表嫂,怕是就不能了。”
齐轩一听,双眸微暗,也不过是转瞬即逝,而后低声道,“表妹这是在打趣我?”
“不过却让我想起了一件事儿来。”慕梓烟记得那匣子之事,而后说道,“那下毒一事可查清了?”
“此事也算是不了了之了。”齐轩低声说道,“母亲自是送去了不少的赔礼,侯家倒是不追究了,只是钟家,却并未表态。”
“钟侯府夫人的身子如何了?”慕梓烟每次见钟侯夫人的时候,她的气色都甚好,怎得说病便病了呢?
只是钟家那头,防备地太深,一直无法插进去。
“钟世子乃是太子的伴读,自打太子出事之后,他便回了钟侯府,如今一直陪在钟侯夫人的身旁,也算是尽孝心了。”齐轩继续说道,“钟侯夫人的身子却不见好。”
慕梓烟觉得这其中必定有蹊跷,“那钟毓呢?”
“自那日之后便未再出过院子,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形。”齐轩看着慕梓烟,“表妹可是觉得钟家有问题?”
“此事怕是一言难尽,只是我一直觉得这钟家野心太大,日后还是多多提防才是。”慕梓烟意味深长地开口。
“旁的到不说,这钟贤倒是个难得奇才,为人谦逊有礼,性子也不似钟侯爷那般阴沉,反倒是个值得相交的人。”齐轩与钟贤二人也算得上是志趣相投,亦是自幼一同长大,算得上是难得的朋友。
慕梓烟想起钟贤来,双眸闪过一抹黯然地冷光,而后说道,“钟世子品行很好,只是……生不逢时。”
齐轩见慕梓烟突然生出如此大地感叹,不免有些怔然,随即便说道,“表妹莫非对钟世子有不同地见解?”
“不过是身为世家子弟的身不由己罢了。”慕梓烟看向齐轩,却让齐轩感触颇多。
他亦是明白了慕梓烟话中的意思,不论品行如何好,最终还是要担起家族的责任,终究是无可奈何的。
“表妹倒是比我看得透彻。”齐轩温和说道,笑吟吟地注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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