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传宗低下头,他见过他娘哭过很多次,那都是在逼他按照她心意行事时的装腔作势,而这次他娘是真心在哭。只是隔阂已生,他不知道在现在这个场合他该如何做。
而他不去劝,身为儿媳的余秀莲却不好不去劝,她迟疑地上前,齐悦拉住她,递给她一方手帕,余秀莲点头接过,而后干巴巴地婆婆道:“娘,哭多了伤眼睛,您拿着帕子擦擦脸吧。”
齐悦递了帕子,就背上背篓跟黄医生道:“我先将蘑菇送到家里去,一会再回来。”
黄医生点头:“去吧,你师娘这会去上班了,但钥匙在老地方,你取了开门,过来时把钥匙也带过来。”那么多贵重的药材,可得把门锁好了。
齐悦领会到他的意思,点头应了,迈着轻松的步伐,愉快地出了卫生所。
她是做不来孝子贤孙的,所以还是避开的好。
同样想避开的还有齐传军和王桂琴。
被赶出家门,夫妻俩心里是怨恨老两口的,自然不愿去劝老太太,只是大房不愿买他们那两间房,那他们就根本凑不过钱建新房,到时就得继续跟二房同住一个屋檐下。
但事已至此,就要将可能拿到的好处拿到手里,而且要趁早下手。
齐传军冲王桂琴使了个眼色,王桂琴立刻走到齐传宗跟前,脸上堆笑:“大哥,你们要建新房了,那两间西厢房就用不着了,你看你们能不能把那两间房借我们用用。”
齐传宗有些懵,三弟妹这是要跟他们借房子,他们不就一个孩子,东厢房足够用了,还需要跟他借房子吗?
“大哥,我可能是怀上了,很快就会有第二个孩子,到时东厢房就不够用了。但大哥放心,我们就是借住,不是要你们的房子。”
王桂琴与大伯说出怀孕的事,在这个风气保守羞涩的年代是很大胆的,齐传宗的脸一下红了,他的眼睛都不往哪放了,在王桂琴的软声央求下,下意识地就要应下,这时一个尖利的声音忽然炸响——
“王桂琴你要不要脸,你怀孕跟老大说得着吗?”
开骂的正是齐老太太,她刚刚虽在哭,但耳朵却尖,听到王桂琴的话,气得脸都青了,指着她的鼻子喝骂:“老娘告诉你,收起你们那些小心思!你们说得好听是借房子,老大真借了你们,以后能要得回来吗?”
王桂琴自然是不肯承认自己有小心思的,哭喊道:“娘,您这话是要臊死儿媳啊!”
“那你怎么不去死?”老太太根本不惧王桂琴的威胁。
王桂琴听到这话,大叫一声朝桌角撞去,齐传军大喊着媳妇抱住她,现场一片混乱。
“够了!”
齐永福一声大喝,惊得王桂琴的哭喊一滞,就听得他冷声叱道:“这里是卫生所,不是你们吵闹的地方,老二和老二家的,你们要是再闹,老子连你们住的东厢房都收回!”
此言一出,唬得齐传军和王桂琴脸色大变,再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灰溜溜的出了卫生所。
齐悦回到卫生所时,齐家就只剩下齐老爷子一个人,其他人都被老爷子赶回去了。
这会已经到了开诊时间,齐悦准备银针,准备给老爷子针灸,望了眼另一张空着的床位,朝黄医生问道:“刘爷爷呢,今天是改时间针灸了?”
齐永福的目光也转向黄医生,等待他的回答。
对上爷孙俩的目光,黄医生摇头:“不是改时间,端午那天他就回京市。对了,他给你们爷孙各留了一封信。等针灸完了,我就给你们拿来。”
“回京市了?”齐悦怔住,她从未问过刘老同志的身份,但也猜到他的身份不简单,他来自京市不出意外,但她意外的是他忽然走了,走得如此匆忙,是京市发生了什么事吗?
回想历史中这一年接连发生的事情,齐悦的心情低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