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刚走出院门,身后传来呼喊声,“站住,你到哪里去?”
是黄青山跟了出来,想伸手抓住她的手臂,秀秀像是有所感应一般,轻巧地让到一边,“我去哪里你管得着吗?难道我还要在这里等着你们把我捆了浸猪笼不成?”
“你——”
“你什么你?我告诉你,那个任打任骂的王秀秀已经被你休了,被你爹娘逼死了……我现在就是来拿休书的,我成全你,莫非你还有什么花样?”王秀秀毫不想让步步紧逼。
“你,你不要逼我。”
“对,我就是逼你了,我没有逼你去死,我只是逼你成全你自己而已,不是吗?我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我不会再回来甘愿做牛做马,做牛做马的那个王秀秀已经死了,死了——”王秀秀近乎歇斯底里的咆哮。六年了,夫君,这个对自己陌生的心痛的称呼,这次,在他爹娘要将自己弄去浸猪笼时,竟然也是那样的漠然,一如既往的冷漠。终究是该死心了吧……
如果说自己心里没有怨恨那是假的,相反,正因为秀秀一直以来的隐忍,让她内心郁积的怨恨更加的深,这一旦爆发出来,不可收拾。不过,当这样吼过以后,秀秀感觉整个人一下子轻松下来了。
黄青山眼里闪过一丝怨毒,山野村妇果真是山野村妇,哪里能和人家大家闺秀相比。他狠狠说道:“哼,你这么想要休书,是不是我走的这几年去网上其他男人了?”
秀秀看向对方。她突然感到一股透彻心扉的寒意,什么解释都是多余,越说越糊涂,她嘴角轻扯。冷笑道:“对,有本事你就来捉奸啊,哈哈——”
黄青山眼里陡地瞪大。怒道:“这是真的?你真的找野男人了?”
秀秀背着背篓就往外面走,轻描淡写道:“哈哈,你自己喜欢给自己戴上一顶绿帽子,关我什么事?不过,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现在你把休书给我,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若不然……我怎会如你们所愿呢?我可不会再轻易地就跑去跳崖咯……哈哈……”
“王秀秀,你给我听着,你那么想要休书,我偏不给,我要你生是我黄青山的人。死,也是我黄青山的鬼……”
王秀秀顿住,转身,冷冷道:“你会后悔的……”
“你去哪里?”
“想知道吗?你跪下来求我啊?哈哈,在我爹娘面前表现的那么诚恳的样子,我差点都相信了呢,不过还是得谢谢你,让我爹娘放心的回去了。”
“你要回娘家?”
“我回去干什么?”
“那你要去哪里?”
“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我我是你的夫君!”
“哦。夫君就是看着自己的老婆被自己的爹娘捆去浸猪笼而漠然相对?”
“是你顶撞我爹娘在先的……”
“那你知道这六年来他们是怎么对我的吗?连奴隶长工都不如,那个时候你在哪里?今天我来,是你爹娘不让我进门的,那个时候你又在哪?”
“做人媳妇,伺奉公婆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莫非这点你爹娘都没有教你?”黄青山背手而立。
秀秀气极而笑。她笑自己还在这里争论个什么呢?她内心深处是多么的想对方说一句安慰自己的话,可是说来说去都是自己的错,都是自己活该,眼前这人绝非是自己的良人。她叹口气,漠然转身。朝着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积雪的小路上走去。
秀秀伸手将头上的斗笠摘下来,指头大的一片片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在头上脸上身上,因为太冷了,雪花没有一下子就融化掉,片刻身上就落了一层薄薄的柳絮。秀秀平静地将斗笠上的积雪抖掉,然后重新戴在头上,整个人顿觉轻松多了。提了提背篓绳子,头也不回,朝烈女崖走去。
哦,可不是想不通要去跳崖,而是那里成了她现在唯一可以去的地方。
秀秀现在想的很通透,以前在娘家的几个月里,她无数次地想象自己再见黄青山是什么场景,她想自己应该已经心冷了。可是当看到对方跪着跟自己爹娘保证的时候她发现其实自己心里还是存在一丝奢望的……只是,现在这丝奢望也被对方击的粉碎。
黄青山看着秀秀决绝离开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狠厉,风雪越来越大,很快便将秀秀的身影模糊了。
身后传来黄家二老的呼喊声,甑氏看着地上一溜的脚印:“她真的走了?”语气中有些失落,可能没有发泄够,可能也有些遗憾少了一个供使唤的,抑或是很意外这个一向软弱的王秀秀竟然会做的这么决绝。
“哼,不争气的东西。让她冻死在外面算了,好心好意不让她做个弃妇,竟然自甘堕落,自寻死路,怨不得别人。”黄明狠狠说道。黄青山看了爹娘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往院子里走去。
志强和小荷看到三人回来,又往院门外面望望,什么都没有,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