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后面,还有两个唐兵拉着辆革车,其上躺着具尸体,覆盖着白布。
不久真珠楼中,元晖抱住涂抹上石灰防腐的大儿子尸体,悲号不已,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
他的小儿子虽然被送回,但对高岳来说,也不过是猫把捕获的老鼠从左掌心换到了右掌心而已。
细封移鼠此行,就是来劝降的。
“我唐皇帝随即御驾亲征至此,屠灭白城子后,便要用平夏部的头颅筑京观,而后临大河扬威北塞,现在汲公趁着车驾未到时,来此晓谕你等,给你等最后一个降服自新的机会,白城子尚有避免屠城的可能!”周子平挥手呵斥坐在殿内的元晖说到。
移鼠表情平静,不发一语。
这时元晖头发披散,侧过脸来,暂时没有答复周子平。
“你们是没有胜算的,角楼在我们的巨砲前土崩瓦解,无定河也被截断,城内马上就要缺水,就算有些粮食和牲畜又能如何?只会更快爆发瘟疫,进城以来我已经目睹各种凄惨之状,你若真正爱护族人部众,便要他们早日出城降服归顺才好。不然,已有巨量的神雷火药从米脂送抵这里,汲公说马上掘出坑道来,用火药引发,便能将白城子的墙壁轰塌。”
“统万城的墙基密不透风,刀锋都无法切入,你们的火药是很难把它们给轰塌的。”元晖淡淡地反驳。
“那就试试看好了,只是何必用上十万的族人性命做筹码呢?就算火药轰不塌,我们还可以把黑水原上你们夏人战死者腐烂的尸体,装在统万砲的皮兜中,像弹丸那样抛入到城中来,激发瘟疫感染,你们还是得死,所以拓跋朝晖你是注定要失败的。”
这时移鼠慢慢地跪坐下来,将手伸向了元晖,眼神温润,“牺牲是一件神圣高贵的事,如果你最终能救赎全城的人,那么在信义上,你还是当之无愧的青天子。”
元晖这时伏在地上,对唐军虞侯周子平深深叩首,说:“我愿废去所有的名号,投降汲公,投降大唐,但求能善待我平夏部族。”
“汲公已经和贾仆射、杜门郎连署,保证统万城开城投降后,不妄杀一人,只是此后不再设州安置平夏党项,全族分离,处置在唐家天下各州县当中为羌户,在官府引导下自谋身计。”
听到周子平报出的条件,元晖的脸死死贴在毯子上,牙齿扭曲着啃咬着毯毡,心中满是山穷水尽的绝望,和无穷的屈辱,说什么在“官府引导下自谋身计”,其实还不是沦为官奴嘛......至于自己,至于自己,只怕也会在黯然中退场。
青天子,如此快,就成为历史中的一颗陨落的流星,一场消散的春梦。
当周子平和移鼠归来,带回元晖的承诺后,高岳很是喜悦,“再去传话,待到三日后御驾亲临时,平夏党项所有人众集合于西城,所有大姓头人集合于东内城,而后打开平朔(北)、朝宋(南)、服凉(西)、招魏(东)四座罗城大门,放唐军入占所有城垛、敌楼,平夏不得有一人持兵杖,不得有一人站城上,至于拓跋朝晖本人为首恶元逆,肉袒自缚,在内城凤阳门下跪迎天兵大军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