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淑......?”良久,王贵妃又掌着烛火,转到屏风这边来。
“阿母?”八幅锦被中,唐安李萱淑露出小半面,犹自有泪光,应答了母亲一声。
“萱淑,我在那边,好像听到你这里有些声动,然后你又出门,在院子里训斥着什么人,你是不舒服?好像在稀里糊涂地说什么话似的。”王贵妃关切地询问。
“嗯,有些起热而已,方才翻匣子服了些发汗的药草,因恶门外小儿和阍人的火把,故而叫他们离去。”
贵妃便说要不要唤醒芍娴来陪陪你,照顾下。
“不用。”
知女莫若母,这时似乎对情况有所察觉的贵妃坐下,轻轻地摸着萱淑的头发,温柔地说:“你父为太子时,曾经对我说过个笑话,说有位田舍翁多收十斗麦,人家就问他,马上准备换绢布给父母添新衣,还是买脂粉、梳子给女儿新上头?这田舍翁回答说,当然是要纳新妾喽!当时你父说这话时,是带着嘲讽的语气的。萱淑你是堂堂的李唐公主,凡事也要帮衬你父亲,正是你心中的檀郎有情义,他才在那时候救你出楼,也正是那檀郎有情义,他也不会将你降格为个外宅妇来看待。”
“阿母,焉知他不是在求利呢?”萱淑说这话时,是背过脸去的,声音有些哽咽。
“他若只是求利,当初早就答应你祖父了,你祖父那时候可不是要让你心中的檀郎只当个富贵闲职的,若是应答了你祖父,他早已节镇一方了。萱淑,檀郎就是檀郎,不过你不是那株他最爱的牡丹罢了,可他毕竟不是那多收十斗麦尚思纳妾的田舍翁啊!你又何必自轻自贱呢,想必这样更会招惹檀郎厌恶的。”
“阿母,萱淑明白,萱淑以后会好好善待自己的。”唐安这时泪水已经滂沱......
王贵妃笑起来,接着说阿母和你同眠,陪你会儿,好不好?
那边,皇帝的召对似乎也结束了。
整个楼院一片沉寂,黎明时分的寒空里满是星斗,伴随着一声声的宵柝。
同一片天空下的百里城公廨里,云韶起身,“主母为何不多歇息些时间呢?”已在忙里忙外的芝蕙对云韶行了拜礼。
“以前崧卿在宪台为御史时,我也经常这时候起来,为他著朝服,习惯了。”说完,云韶立在中庭当中,听到了叽叽喳喳的叫声,便面露喜色,对芝蕙指着院墙上的枝梢,“你看!”
“主母啊,它们今年回来的可真是早呢。”芝蕙擦擦额头上的微汗,露出好看的牙齿,望着枝桠上的数只喜鹊,它们的毛都冻得竖起来,正用黑豆豆的眼睛望着自己和主母,好像老相识般。
惊魂一夜的高岳穿好了衣衫,急匆匆踩着没被雪染上的曲廊,终于走到了北轩处,这里和院子里的小儿都被唐安给训斥退了,高岳用双手扒住了院墙,而后撑住自个翻了上去。
还好,其下的街道上并没有人。
高岳跃了下去,空荡荡的街道上,寒风贯穿而过,直钻入他的衣衽里。
好像有柝声传来,是金吾巡道的,有些害怕麻烦的高岳不敢直接敲自家的门,便只能再次扒住墙头,强行攀爬上去,准备在里面躲一躲。
刚落脚,高岳就看到薛瑶英一袭羽衣,诧异地立在自个面前。
对啊,昨晚薛炼师对自己说过,今日她就要收拾行装,前往泾州回中山,和彩鸾炼师一道去修道的。
“逸崧你......”
高岳慢慢站起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自己刚从外城营里归来。
这时他看到薛瑶英正眼巴巴看着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