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书房前,儒生除了衣衫服饰有些散乱之外,却是看不出其余痕迹。
“是张和么?进来吧!”门里的人,似乎得了消息,声音就传了出来。
中年儒生推开檀木门,进了书房,就见得案牒后面,正襟危坐的豫章知府阮孝绪。
“见过明府大人!”张和行礼说着。
以前的阮孝绪虽已年届五十,却保养得极好,面相光滑,不见一丝皱纹,望气者都说大有福相!
但现在,眉头皱起,耳后隐见斑白,哪里还有之前的半点风采?
见这个主薄如此,心里一沉,就有些猜测,问着:“可是那宋玉,有了动静?”
自从知晓宋玉称侯建国,并发出勤王檄文以来,不论天下人是如何去看得,至少阮孝绪知道,这宋玉野心不小,自己治下的豫章府,紧邻着吴南青龙关,却是少不得要走这一遭,最近心绪不宁,都是为了此事!
现在见得张和点头,却是有些解脱之感,喃喃说着:“终是来了!”
就听张和的声音传来:“宋玉以叶鸿雁为先锋,统领万人,直扑豫章而来,估计到得今日下午,就可到达安定县……”
“叶鸿雁乃是宋玉手下头号大将,又领兵万人,而我这里,只有三千府兵……这宋玉,可真是瞧得起老夫!”阮孝绪苦笑说着。
宋玉崛起之后,手下姓名事迹,也是随之传开,特别是在吴州。
不论有着何等心思之人,都不能忽视。阮孝绪手下的谋士们,自然也将宋玉麾下文武官员的姓名事迹做成册子献上,还带了图像和大概性格,不可谓不用心!
但现在,却对这情形于事无补。
“本府之前,就收得州牧数道加急公文,要我等守好豫章府,务必要将那宋玉锋锐,抵挡在豫章府外,不能使其占得一分关外土地……张和,你素有计谋,看这次,该当如何是好?”
不论是一府还是一县,这主薄位子,往往是亲信担当,这张和也相当于阮孝绪的智囊一流,倚为心腹,也就直接问着。
“明府抬举属下了!”张和面色泛苦。
“此次叶鸿雁来势汹汹,安定县只有数百兵,必不能抵挡,只有靠着豫章府城,或许还可稍抵锋芒!”
“但挡住了,又如何呢?宋玉还带着两万大军在后面压阵呢!”
“这总共加起来,就有三万大军,几乎是吴州兵力总和了!恕属下直言,若州牧大人不尽快派得援兵下来,豫章区区一府,却是挡不了十日!”
这也是张和跟随阮孝绪日久,有着情分,才照实说着,否则,必被当作劝降的奸细拖出斩首。
“这话……虽然知道是真,但听着就有火气,在外面就不要说了!”
阮孝绪眼中精光一闪,却是说着。
“属下遵命!”张和再次行礼。又听得阮孝绪声音传来:“依你之见,这豫章府,是守不得了?”
张和见得阮孝绪脸色,却是一咬牙,说着:“若真要守,也不是无法,只要尽囚城中大族,收得私兵,再以巨石封门,发动城中精壮守城!凭着府中积蓄的粮草,那至少可以守卫三月!但是……”
接下来的,张和不说,阮孝绪也晓得。
若是城破,那阮孝绪不用说,必被满门处决,便是出主意的张和,也得祸及家人。
即使能顺利撑到州兵下来的时刻,挽救危局,但得罪了世家大族的阮孝绪,也必讨不了好去。
最重要的,阮孝绪也是出身大族,为何要陪着赵盘殉葬?
张和揣测着阮孝绪意思,试探说着:“宋玉虽然自称吴侯,但诸侯拱卫天子,也勉强说得过去,又是以勤王名义起兵,这就有着大义名分,最近又传闻得了天眷……”
“本府现在,还是大乾的知府呢!”阮孝绪冷声说着。
“大人恕罪!”张和赶紧跪下请罪。
“起来吧!下不为例!”张和正暗恼时,就听得明府声音传来,起身一瞥,就见阮孝绪虽脸色有些阴沉,却没有什么大怒之态,这心里,就是一定!
有这姿态,就说明,这阮孝绪心底,对投诚宋玉,其实并不反感,只是一时还放不下身段。
知晓这大人虽然平时爱听属下意见,但遇着这种生死大事,却一直独断专行,自己若再进言,反是将知府大人推向宋玉的对立面,就住口不说,低垂脸睑,作知罪自省态。
“好了!你先下去吧!此事,本府还要多想想……”
等了良久,才听见阮孝绪有些疲惫的声音。
张和心里一喜,面上不露,行礼告退。
等到这人身影完全消失,阮孝绪端起桌上茶盏,饮了一口,缓缓说着:“张和啊!张和!本府自问待你不薄,却不想另投了白云观……”
眸子中,就有冷色闪过。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