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拔岳满眼嘲讽的,用看着一名白痴般的目光看着他,说道:“当年你父亲和何修行一战之后,促成宇文家和贺家动用所有隐藏力量去刺杀你父亲的,也是我。”
沈念的牙齿不断摩擦,喉结不断的动着,然而此刻他呼吸都无法通畅,根本发不出什么令人听得懂的声音,他的身体都开始抽搐起来。
“不用太过愤怒,因为这里所有的人都提醒了你,只是你自己不相信。”
贺拔岳看着沈念,淡淡的笑道:“不过如果没有这么白痴的你,我也无法真正补足我想要的功法,也不可能变得如此强大,所以我应该谢谢你,我可以解答你心中的疑惑。”
“不过话说回来,你是沈念的儿子,你和他一样自信,原本就无可厚非。”
贺拔岳抬起头来,他看了魔宗一眼,看着魔宗并没有要急着出手的打算,他便也不着急,又低下头来,看着在地上只是抽搐的沈念,淡淡的说道:“从很多年前开始,在我还并不怎么懂事的时候,你父亲沈约便突兀的出现在我们和宇文家的视线之中。他很快就做成了他想要做成的事情,他很快将那些所谓的幽帝后人团聚在一起,让他们变得强大,然后拥他为主。他当时的计谋到现在来看,都令人觉得惊艳,因为当时以他个人的力量,应该远不是我们贺氏和宇文家的对手,但当那些被他扶持的巡王和神将们强大起来,连那些人都隐然可以和我们分庭抗礼之后,我们想要对付他,便需要考虑到所有这些人的态度。所以这就已经不是很简单的事情,我们做出任何激烈的事情,都很容易导致我们贺氏被群起而攻。他令所有这些幽帝后人辅助他修行,他很自然的便成为真元修为最高的存在。但他的这个堪称令人惊艳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有一个巨大的错误。”
“错…你…。”
地上的沈念抽搐停止了一阵,他的口中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声音,应该是一句很粗鄙的痛骂声。
但贺拔岳却不在意,他的嘴角反而泛出充满嘲弄意味的笑意,“沈约这个计划一开始就有的巨大错误,便是他太过自信,他很自信的认为,他所修的法门是幽帝的至高法门,既然是幽帝的至高法门,就全无破绽,就自然是天下无双。但当年的幽帝之所以败亡,除了他被一些强大的法器压制,除了他身边的一些人的突然叛变,除了各种他身边的因素之外,当然还有十分重要的原因,便是他的敌人也很强大。世间那些奋起抗争的修行者虽然实力和他相距甚远,但比起现在的修行者,应该都会强大不少。”
“当然我如果没有得到这样的被魔宗成为蛆虫一样的法门,我恐怕不会那么快就意识到他的问题,我恐怕也会和宇文珆一样,比一般人强大很多,但根本无法面对这个世上真正至高的存在。但凑巧的是,我既是所谓的幽帝后人,是贺氏的修行者,但又在沈念调教和扶持那些幽帝后人的时候,我得到了这样的法门。”
贺拔岳有些感慨的缓缓说道:“当年幽帝那些部众和那些强大的反叛者们,当然不可能互相得到对方的法门,但千年之后,我却反而集了两家之长。这种蛆虫一样的法门要想从比自己强大很多的修行者身上获得对方的真元和法门,的确很困难,但当我自身修行的是幽帝部众的法门,在通过这种蛆虫一般的法门去对付那些拥有同样真元本源的幽帝部众的后人时,这件事就变得很轻松。”
“利用这种功法,其实只要我愿意,我能够很轻易的突破那些巡王和神将的真元防御,我的真元能够和他们的真元沟通,窃取他们的真元在体内流转的奥秘,窃取他们的法门,甚至获得他们的真元和天地元气的感应,近乎窃取他们的修行进境。”
贺拔岳深吸了一口气,他心中有些满足,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就此满足,不能骄傲。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沈约的太过自信,在于他觉得自己的功法和法门至高无上,他扶持的所有这些巡王和神将的各种功法和法门,都比他的功法和法门要弱得多,但是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若是有人能够将这些巡王和神将的法门全部收集起来,这些法门全部都汇聚在一个人的身上,这一个人也会变得特别强大。而且关键在于,他的很多做法,给了像我这样的后辈足够的学习机会。他能够将那些幽帝的后人笼络起来,归根结底所用的方法只是一种,那就是抛出足够的好处,让那些人在获得好处的同时,很自然的顺着他规划好的道路前行。这种方法真的很有效,我查探出来了幽冥神蚕的下落,但却让我父亲以为是只有他一个人知晓,他接下来很多年的经营,目的就变成只有一个,就是得到这幽冥神蚕,而我在发现宇文家在光明圣宗拥有足够强大的潜伏势力之后,我便在合适的时候,将我这门蛆虫般的法门,都让宇文家在光明圣宗的一名老祖得到。”
“那名老祖绝对不会想到,他无意之中从某处遗迹之中得到的古物上的这门法门,是我特意让他得到的。他得到了这样的法门,沈约和何修行大战之下,重伤一时难愈,所以他便觉得自己等到了最好的机会。他觉得有机会杀死沈约,或许再不济,他也能在这场刺杀之中,用这门法门获得沈约的功法奥妙以及对天地元气的一些感悟。”
“所以他很开心,很积极的推动了这场刺杀。”
说到此处,贺拔岳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宇文猎应该也很开心,他本来也想找机会杀死沈约,自己门内的这样一名老祖自告奋勇的带人去刺杀,他岂非可以坐收渔人之利?只是他没有想到,真正坐收渔人之利的是我。那名老祖没有能够成功杀死沈约,但在战斗之中,他的确用这门法门窃取了沈念的诸多修行奥妙。但在我的一些安排之下,他即便得手之后成功逃离,但在逃离的路上,却遇到了我。我对于这门法门的运用,自然要比他高明一点,于是他死了,我得到了沈约的许多修行奥妙。沈约的修行功法,我得知了一部分,但我知道,总有一天我能够得到完整的,因为我比那名白衣僧人强,我从沈念的手中得到完整的功法,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唯一阻碍我的,只是那名白衣僧人在海上那艘贝船上,他的遁速比我快出太多,我不想轻易暴露而已。”
“现在的我已经得到了沈约这门完整的至高功法,你的真元和天命血盒息息相关,你听我讲完了这些故事,你是否还会有信心战胜我?”贺拔岳抬起头来,他微笑着看着魔宗,说道:“如果连逃跑都做不到,你们所有和幽帝的真元法门有关的修行者,都会始终出现在我的感知里,那你们是否应该考虑和我合作,或者成为我的部众?”
魔宗看着贺拔岳,他在思索一个问题,他的脸色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身后不远处的贺兰黑云却已经冷笑起来。
她冷笑着看着贺拔岳,说道:“我并不这么认为,因为像你这样在过往很多年里这么低调隐忍的人,绝对不会像有些白痴一样,总喜欢在一些重要的关头便觉得胜券在握,然后诸多废话。像你这样的人会在此时说这么多话,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心虚。”
贺拔岳看了她一眼,右边的嘴角微微牵动,似乎又要露出一个嘲弄的神色。
然而贺兰黑云却已经冷笑着接着说了下去,“心虚是因为没有必胜的把握,你想让我逃,还是魔宗逃?如果我们不逃,你有必胜的把握?”
贺拔岳脸上嘲弄的神色还是出现了,但他的眼睛却不自觉的微微眯起,眼瞳也略微收缩起来。
“这世上没有说某种元气力量一定会彻底压制另外一种元气力量,你一直强调真元性质,一直强调真元本源,便是想魔宗觉得,你的那两种法门可以稳稳压制住他的真元,但可惜的是,我很清楚幽冥神蚕是什么样的东西。就如你父亲当时无法压制幽冥神蚕一样,这个世间的元气,原本便不可能完全压制住并非这个世间的东西。可惜的是,和幽冥神蚕一样,天命血盒也并非原本就是这个世间的东西,它和幽冥神蚕一样,或许被外来的元气改变,但它和幽冥神蚕一样,自然有最原始的本来面目。”
“不要再伪装了。”
贺兰黑云脸上也出现了浓浓的嘲弄神色,她看着贺拔岳,丝毫不掩饰厌恶,“你那样的说法,只能骗骗沈念这样的小孩子。你现在最担心的,应该就是我将幽冥神蚕的力量也交给魔宗。”
她看着贺拔岳开始变化的脸庞,一字一顿道:“你或许有信心战胜拥有天命血盒和九幽冥王剑的魔宗,但你没有信心战胜拥有幽冥神蚕和天命血盒以及九幽冥王剑的魔宗。”
魔宗笑了起来。
他原本正在想着的便是这样的问题。
此时贺兰黑云似乎比他还要更快的想通了这个问题。
而且关键在于,她已经表达了她的态度。
他有些感慨,但有种欣慰和几乎从未体会过的暖意。
贺拔岳的脸上就像是笼了一阵寒霜。
他很擅长伪装。
但在此时,各种伪装似乎真的已经没有意义。
他眯着眼睛看着贺兰黑云,缓缓说道:“你真的只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这种时候,我真的很怀疑,是不是北魏皇宫里那名老太婆其实夺取了这具年轻的身体。”
贺兰黑云用不屑的嗤笑回答了他这句话。
“你真的敢将幽冥神蚕交给他?”贺拔岳看着她,也一字一顿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