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线之上的山谷里,一共错落了五十七座大小不一的铅室。
这五十七座铅室之中的一大半,都是在近十日之中就地完成。
这种惊人的效率,就连见多了大场面的剑阁中人都很惊叹。
那些从达尔般城来的许多铅车,给人造成的假象是运送灵冰至此,但事实上大多运送的反而是制造铅室以及布置一些特殊法阵所用的材料。
罗姬涟对这些峰将连说两次“时代都变了”,并非是故意恐吓,而是这些时日的所见,真正让她有感而发。
一个王朝存在的时间越久,就越是有些难以改变的现状,无论是南朝还是北魏,氏族门阀的势力根深蒂固,即便是以北魏皇帝那样的雄才大略,之前迁都洛阳时,都无法调和贵族门阀之间的矛盾,差点引起颠覆的大乱。
南朝也是一样,虽然萧衍登基之后,以雷霆的手段整理了前朝的贵族门阀以及诸多掌权的大将,但是各州郡的地方门阀,却是不敢轻动,那些地方门阀甚至控制着一些重要的矿产和工坊。
若说北魏皇帝和南朝皇帝想要用举国之力来培植某个修行地,将绝大多数修行资源赐予这个修行地所用,这也是绝无可能。恐怕那些修行地和修行地所属的门阀势力,今后多暗自培植私军,各地采集的灵药,也恐怕藏私,交于建康国库的只会越来越少。
一个王朝失民心,很大程度上倒不只是因为吏治腐败,苛捐杂税导致许多老百姓吃不起饭,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在安抚王朝各种势力失衡。
以南朝和北魏为例,在灵气旺盛的年代,许多灵气充沛之地的册封都是精心熟虑的权衡结果,修行地越大,为朝中提供的忠诚修行者越多,便往往赐予灵气更浓郁的修行所在,至于灵药的采集,更是由各部互相监管,除却有些特封之地,其中绝大多数出产的灵药都是登记在案,发放和调用自然也不是随意而为。
前朝的齐云学院,今朝的南天学院,灵药的配给远非其余修行地所能相比,但每年入学的学生,其实便是看家世,也是朝堂仔细权衡的结果。
像林意这种前朝罪臣之子,若非陈家的保荐书,便绝无可能进入南天院享受到如此资源,而陈家之所以能够有额外的保荐书,便是因为陈家是此时南朝除了皇室之外的最大门阀。
但即便如此,陈家每年也未必能够从朝堂得到保荐名额,陈宝菀给林意的这封保荐书,都是陈家通过别的利益,从别家交换得来。
由此可见,无论是修行者本身,还是修行资源,一个王朝是何等的看重。
但现在的党项和吐谷浑却不同。
党项和吐谷浑的这些门阀是刚刚被林意和夏巴族的联军打服,党项之前诸多王族,其实也是割据而治,并未像中原王朝那样高度集权,至于吐谷浑,则是直接征服,吐谷浑原先有势力的门阀,是只怕被彻底铲除。所以夏巴萤将党项和吐谷浑的诸多势力打散重新捏合,却是根本没有北魏皇帝和南朝皇帝那般诸多困难,束手束脚。
她正值大开大合的打造一个党项和吐谷浑前所未有的真正集权制王国,要以举国之力做一些事情,几乎没有什么阻力。
而且让罗姬涟最为感慨的是,党项和吐谷浑之前的那些寻常民众原本就受诸多王族压迫得紧,和中原王朝的民众相比,更显得愚昧和顺从。
夏巴萤虽然称王不久,但看着这态势,她和齐珠玑等人便觉得夏巴萤是得天时地利人和,真正具有了中原王朝历史上一些开国圣皇的气象。
那种开国圣皇要做什么事情,几乎是一呼百应,政令通达,根本没有什么阻碍的。
这五十七座铅室之中,大多都有人在其中修行,但此时在内里修行的人,都是联军之中的修行者。这些修行者其中有些是之前战斗之中损失真元太多,无法补足,有些却是将近破境,在内里吸纳灵气,试图冲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