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元继续道:“人们常说世上的每一片叶子都是不同的,纵观吉州窑木叶盏中的木叶,恰恰印证了这句话。
那形状真是千姿百态,有的平铺盏底,有的曲卷折迭,有的横卧盏腹,有的牵越盏口,在在不同。
且大小不一,无一片雷同,能看出窑工的信手取来,并无刻意,便有天然去雕饰的自然之趣。”
“不错,叶片常见一盏一叶,但也有多片木叶,据说最多一盏五片,极个别还有盏心盏底各有一片,颇有雅趣。
更奇的是,盏内嵌着的树叶,看似突出,一摸却又与盏底一样平。
木叶盏叶片以褐黄为主,也有灰白、紫色,与黑陶相映成趣。
在闪烁着的深邃黑浑之中,木叶的丝丝茎脉是那样的清晰生动。
透过茎脉的空隙,在盏壁漆黑的釉色中,米黄色的叶子像是舞动着的生命的精灵。”
掌柜的对张天元的评价非常赞同,因此拿着木叶盏的手,竟微微有些颤抖起来。
或许对他来说,能有幸弄到这么一件新鲜玩意儿,实在是难得啊。
吉州窑有个特点,平时看来釉面不是很光滑,但一遇水马上变得色彩闪亮,釉面放光,其效果类似于雨花石。
而吉州窑木叶盏则把这一特质发挥得更完美,盏遇水黑光油亮,纹路似雨后新叶悠然飘至盏底,给人以清新的古风。
这种近乎自然的装饰,尽管没有玳瑁、油滴天目那美丽的结晶,也没有虎皮、鹧鸪天目斑斓的色彩,也不及兔毫天目丝丝垂流的窑变效果,但木叶那朴实无华的沉穆、天然去雕饰的工艺,足够引人遐思。
可以想见,古人将茶汤倒入盏中,浸润了水分的黑陶油亮可鉴,盏底木叶在悠悠荡荡的汤水中,似乎也飘动了起来。
盏底木叶与遇水泅开的茶叶,相映成趣,连茶水也分外灵动了。
“然而,木叶盏的制作工艺至今仍是个谜。”
掌柜的突然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究竟谁能够把这种技术重新复活了。”
张天元道:“有的认为,木叶盏是将树叶贴在茶盏的瓷坯内,再上一层透明釉入窑烧制,过程中树叶烧亡,只留一叶清晰轮廓覆于碗内,与釉色融于一个平面之中;
有的认为叶子经浸泡腐蚀之后,去了叶衣,只剩叶茎和叶脉的叶片,然后将叶片粘上与盏底不相类似的釉,平整地置于盏面,高温使两种不同的釉产生变化,进而生成一丝丝叶脉清晰的图像。
后一种解释得到更多人的响应。
但不管是否留有叶衣,作为釉下彩的装饰工艺,能够做到将木叶纹米黄色的釉和盏壁的黑釉相溶于‘一个平面之中’,用手触摸毫无违和,实在是一个奇迹。”
张天元也曾想复原这种技术,只不过到现在为止也还没有成功。
虽然他可以凭借自己的仿字诀把这东西仿造出来,但那种技术是无法推广的。
因此他现在只能是提点,然后让神罗瓷业的那些专家们去慢慢研究吧。
反正他们神罗集团如今的业务已经走上了正轨,有着丰厚的收入来支持这样的研究。
旁边一个藏家突然说道:“木叶盏给人以美,也费人思量。木叶到底有何用途?又究竟是什么树种?木叶盏又是什么场合的茶器?”
“这个有人认为木叶装饰茶盏,乃是宋人为了斗茶、点茶之用。”掌柜的想了想道。
张天元摇头道:“这个看法似乎也可存疑,黑陶黄纹,似乎并不利于斗茶时的观茶色,倒是兔毫、鹧鸪斑、油滴等结晶窑变的反而更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