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李星洲准备下榻平州城中。
守将固立川将自己卧室让出来给他,战争最前线,什么都要将就,条件是十分艰苦的,也只有平州守将还能独居一室,也好不到哪里去,靠墙用青砖堆砌两道矮墙,上面搭上木板,离地三尺就算床了。
北方不比南方,若是南方条件艰难,便在地上搭几块板也可以睡,可这些地方睡地上光是地上寒气就受不了,特别是秋冬之日。
进城之后,固立川有些紧张的问他能不能一切从简,为安全考虑。
李星洲明白他为何紧张,自己是皇太孙,将来景国的皇帝,可这只是表面的,更深层次的是怕自己是个不懂装懂,死要面子的草包,到了艰苦边境还要讲究。
“那就一切从简,固将军你安排吧,照你想的做,边关的事你更有经验,不用顾虑我。”李星洲随和的说,这么是他信任魏朝仁,这平州是金国和景国战争最前沿,最危险,情况最复杂的地区,魏朝仁既派固立川,那肯定有他思量,也是对固立川能力的肯定。
“多谢殿下体量下属!”固立川脸上隐晦的忧色尽去,连忙跪地拜谢,“那属下先下去安排诸事了,另外派人给殿下做向导。”
李星洲点点头,固立川退下,不一会儿换了一个满脸惶恐,年纪大约四十多的文士来接待他们。
“这固立川是个什么样的人。”路上李星洲小声问身边的魏朝仁。
魏朝仁回答:“殿下,他是霸州人,父母都是牧民,家里兄弟多,养不活,后来参军就做了军中斥候,一步步升上来的,人很灵活,经验老道。最重要的是懂得解决问题。”
“哦,这话怎么说。”李星洲好奇的问。
“七八年前,他还是个都头,那时我国边境还在霸州一带,与辽国对峙几十年,时常有摩擦,一固立川带一百多人外出巡查,结果太过深入加运气不好,撞上辽人出巡,折了十几人后被困在一个小山头上死守。
辽人有二三百人,都快一个营的兵力,把他们困在一座小山上死守,消息送不出去,饿了七八天,个个皮包骨头,好在晚上下了几场雨才撑下来,辽人不敢强攻,但也似乎打定主意耗死他们。
最后他们觉得拼死一搏突围,结果突围之前固立川作为都头下令杀了仅剩的五匹战马,让所有人饱餐一顿。当时命令一下就引起轩然大波。
一来我国少马,杀战马是犯军法的,轻则发配,重则掉脑袋。二来几匹马在山上有草吃,有力气,要和辽人拼命,骑兵可是最厉害的。”说到这魏朝仁停了一下,他们到平州州府了,中年文士诚惶诚恐的为他们介绍府衙各处,看得出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
李星洲微微点头,然后目光示意魏朝仁接着说。
“后来出去的一百来人,有六十三个活着回来,一些死在辽人手里,一些走丢了。
老夫问他知不知道犯了军法,为什么要杀战马,呵呵......”魏朝仁停了一下,露出赞许的笑容:“他跟我说,留着马就是留着念想,谁都想要那几匹马逃出去,这样一来人心不齐,谁也不想跟契丹人拼命。杀了马就断了念想,大家都跟他拼命,还能填饱肚子,不用有气无力的去跟辽国人打。”
李星洲也点点头,赞许之情油然而生,确实,有五匹马在那,又有数倍强敌在山下等着,人心是怎么都齐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