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下再不会站队那就是傻子。
但李星洲来不及去关心那个大环境,江州安定下来了,可黑山匪没有,金国没有,背后的蒙古也没有。
金国所向披靡,蒙古平推世界,那些巨大的不安和阴影笼罩在心头,而且越是在乎的多,就越害怕。
人就是这样的,越有在乎的人或事就越活得充实,也越累。
所以有些人为了安逸选择逃避,他们祈祷来世如何如何,然后苟且的过完今生,期盼自己看破红尘,无牵无挂。
因为没有牵挂就没有压力,可惜啊,李星洲没法骗自己,谁让他来自那么遥远的未来,早就被冷酷的科学否定了神佛来生,他只能靠自己。
科学是残酷的,残酷的告诉你自己的渺小,又残酷的抹除那些慰藉自己的借口,于是人被逼到死角,要么负重前行,要么被逼疯在路上。
所以,反科学向来有市场,因为科学残酷而无情。
现在好了,又加了个何芊,虽然只给看不给吃,但这小姑娘早就把王府当自己家了,又能拿她如何......
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夜空,李星洲心里盘算,大概这个时候,伴随着金国的崛起,辽国的削弱,草原上的狼群也快开始蠢蠢欲动了吧,独狼并不可怕,群狼却连猛虎也要退让三分。
.......
“这里隔着楼下十几步,弩矢入木一寸有余,不是普通弩,牛筋加硬木弩臂,张力两石以上,军中才有的强弩。”魏雨白摸着城楼木质柱子上黑山匪留下的弩矢道。
“魏姑娘见多识广。”她身边跟着的二十五岁左右,身着轧片铁甲的男子道,他面目黑瘦,有阳刚之气。
他们身后还有其他校尉军官,拢共七八人,年轻男子就是太原知府,领三交军事,三交指挥使杨文广的长子杨虎。
之前他一直镇守代州城,与辽人数年对峙,这次威腾发生这样的大事,出在太原府辖内,截的杨家军军粮,他才匆匆带人南下查看。
“身在边关,常识而已。”她随意道,继续观察周围。
整个城楼过道,几乎被射成筛子,柱子上的弩矢被挡住,可后方隔着木板、窗户的屋子,里面就是晚上士兵的住宿之地,有弩矢直接穿过薄窗户,将睡梦中的士兵射死射伤在床上。
根据守军说的,当时城头巡逻的几个军士也想不到对方手中居然有强弩,第一时间被射杀。
强弩不比弓,能张两石弓,可以算军中百无一人的勇士。
可随便一个士兵,都能轻松张两石弩,弩取巧力,还无须太多力气,多年的练习。所以防不胜防,加上当时天黑,士兵点着火把照路巡逻,匪寇从暗处打明处,瞬间就被人全射倒。
魏雨白本是要去江州的,特别听说最近各种事情之后,她心里激动,迫不及待想去见见那人。
她从太原出发,走永利,借道威腾,再往南就能进入宁江府辖区,没想在路上遇到这样的事,当晚因为积雪的缘故她留宿驿站,看到南方火光冲天,连夜带着亲兵赶路,第二天一早到威腾的时候贼匪已经洗劫了这个地方。
杨虎是第三天来的,带来了八百杨家军精锐。
“本将核实一整天,问过很多人,贼寇应该在两千五百左右,不然他们带不走这么多粮食,根据守军交代,最后贼寇往东面谷道撤走,往那边走就是进太行山,想来是黑山匪没错了。”杨虎站在城头看向她:“魏家妹子觉得我这番推论如何?”
魏雨白有些心不在焉,只是点点头:“杨兄言之有理,此时应该尽快整理备案,往南报给京北转运使平南王。”她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想法,那就是事情只要交给他,没有什么完成不了的。
一回头,却发现杨虎看着她,似乎脸色不好。
“怎么了?”
“魏妹子,这是我们太原的事,与你说的什么平南王无关。”
“太原也属京北路,平南王是京北转运使。”
“可.....可太原,太原我们杨家说了算!
再说本将承认平南王是厉害,可他厉害在勾心斗角,在权谋计算,这几天听说还把朝廷副相都干趴下,那些阴险狡诈的诡计我是不如他,可要说打仗,我比他多打了十几年!”杨虎说着挺起胸膛。
“再说他手中无非一些成不了气候的厢军,对上有强弩的几千黑山贼又有什么用?只会拖后腿。”
魏雨白觉得他语气有些奇怪,微微皱眉道:“杨兄可能想错了重点,重点在于这些黑山贼哪里来的军中才有的强弩?你想过吗?
还有,以前黑山贼都是散乱无序,各自为战,现在为什么扭成一团?这些若能查清楚,说不定就能找出破账,轻易瓦解他们。
打仗不是光一股脑往上冲就能赢的,杨兄说平南王不会打仗,我可不觉得,当初王爷带千人深入泸州腹地,最后击败十万叛军,若不善战,哪来这赫赫之功。”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再说或许.....或许只是说书卖唱的夸夸其谈,说大话罢了。”
魏雨白不知她的杨长兄怎么了,越听越生气,一甩袖下楼,懒得多说。
“魏妹妹.....”杨虎一下呆在原地。
“将军,你这么追几百里过来,就为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后面的军官道。
“闭嘴,你懂什么。”杨虎脸色难看,“多派人,往东派,给我查,查清楚那些黑山贼,我让她见识见识什么才是铁血男儿,什么是软骨头小白脸。”
“少将军,他们人多,手里还有强弩,冒进很危险。”有人提醒。
“他们有,我们就没有?”
一个发须已经花白的老兵站出来:“少将军,不是有没有的问题,他们熟路,他们知道山里地形,我们外来人,根本不熟山道......”
“闭嘴!”杨虎发狠:“我是少将军,不是你!给我执行命令,不然就是违抗军令,我斩了你!”
老兵瞪大眼睛与他对峙一会儿,最终叹口气,拱手退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