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个天大的恩典,桓伊虽然希望王谧能够给他新的安排,甚至听听他的意见,却从未奢望,他可以自行挑选满意的职位。
这怎么可能呢
“你就这样信任我”
“不怕我搞砸了”
为了等王谧,桓伊还特地留了一驾马车在宫门外,如今,夜已经深了,再骑马回家多有不便,于是,王谧干脆跳上了桓伊的马车,这样,边走边说,更加随意。
马车中,烛影晃动,摇曳缤纷,却并不能阻碍两个人内心的坚定。
“那是当然。”王谧点头,很有信心。
“你桓野王不只是打仗有才能,也同样会是一个处理朝政的好手,这一点我从不怀疑。”
这可真是奇了!
虽然桓伊厌恶行伍的生活,也不想继续带兵了,但是对于在朝堂上为官,说实话,他自己都没有这样的把握。
而现在,王谧居然一口咬定他没问题,琅琊王的信心是从何而来
“这是从何说起,我自己都没看出我有这样的才能,可以兼顾文武。”
王谧笑道:“其一,你擅长音律,还精通经义,这足以说明,你是有文学才能的。”
“不要被朝廷上的那些大臣骗了,其实,他们很多人看起来在朝堂上混迹多年,其实,也不见得是有多高的才能,不过是面子上看着光鲜,仗着家族的地位才站在那里的。”
“若论真才实学,很多人还比不上你呢!”
王谧的这一番话,正是讲在了桓伊的心坎上。
桓伊不是个自负的人,但是,这么多年来,他冷眼旁观朝廷上的诸多是是非非,也深感尸位素餐的多,真正有才又能的少。
以往,既然司马家的人不信任桓家人,他也就没有其他的想法,只要管好他江州的一亩三分地就可以了。
其他的事情,他不想管,也轮不到他管。
可是现在,既然是有这种机会,那么,很多事情就要从长计议了。
若论才学,谁是他桓伊的对手
凭什么他们行,他就不行
只因为他出身谯郡桓氏
没有一个男子汉不会因为这样的歧视而感到愤愤不平,即便是当初司马曜重用他,也算信任他,桓伊依然不舒服。
只是碍于当时的形势,不好发作罢了。
看着他渐渐涨红的脸,心说也不可能是萌生了爱意,那就只能是被气的。
王谧当然是猜不出此刻桓伊的想法,也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为什么而生气,但是,他却可以把自己的理由阐述清楚。
“还有这第二点,你人品端正,绝对挑不出错来,不管是为了哪一个朝廷卖命,你都是殚精竭虑,没有私心,为的是天下苍生,这一点,尤其难能可贵。”
桓伊没说话,王谧也就继续论证下去了。
实际上,他重用桓伊确实是有多方面的考量的。
从来任用大臣,总是要在有才还是有德两个方面左右徘徊。
这个世上,多得是有才华,但是德行有亏的人,这种人在朝堂之中是尤其的多。
毕竟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能干事,也就足够了,朝廷上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
如果只是德行出众,而没有执掌一方天地的能力,就算是两袖清风也是白搭。
当然了,如果有能力的同时,还能注重一下个人的修养,有良心的话,那自然是更好了。
没有一个皇帝不欢迎这样的大臣。
而桓伊就是难得的这样的人。
能够在谯郡桓氏这样有反叛家族史的家庭里,养成如此淡然的个性,不但没有和本家疏远,还赢得了司马家的信任,这足以说明,桓伊本人的人品过硬,就连挑剔的,有偏见的司马家都无法置喙。
正当桓伊要弓手道谢之时,王谧居然又开口了。
桓伊:还有优点
难道,我竟然是如此将美貌和智慧融于一身的男子吗
厉害了!
王谧确实还有话说,而桓伊的优点确实也还没有诉完。
“野王,襄阳大战之后,你还特别把战死的将士的铠甲收集起来,重新修补了,是吧!”
桓伊一惊:“你是怎么知道的”
桓伊确实是这样做了,他只是依着当前的态势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我还没有把那些铠甲进献上去呢!”
“你做了这样的大好事,还担心被人知晓”
桓伊惭愧道:“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连年混战,不管是兵器还是甲胄都十分缺乏,于是,只要是修修补补还能继续用的,我就会找人收集起来,总不浪费。”
虽然这是一件大好事,但是桓伊却并没有骄傲自满,反而还很惭愧,他这种节约的劲头只能说明,他本事有限。
你看看人家王稚远,就从来不用担心这些事。
他有本事制造各种兵器,还能降这些兵器都用到实处,并且尽量减少己方的损耗。
听说,几场大战下来,除了箭矢的箭头消耗的比较多,并且无法回收以外,不管是火枪还是甲胄的耗损都非常的少。
比以往打败仗的时候要强多了。
打胜仗,就是不一样啊!
不只是自己这边能够减少耗损,至于敌军那边的武器装备也是尽数都归了自己。
于是,桓伊越来越感觉到,虽然王谧不是个打仗很经济的人,甚至,从他的角度来看,有些铺张浪费之嫌。
但是,不得不说,有的人打仗,那是越打越穷,而有的人打仗,竟然是越打越富,整个人都阔绰了起来。
俨然一个大财主!
这其中的原因,桓伊也看得出来,他可不是个糊涂人,就比如说那一次他亲身参与的襄阳大战吧,因为仗打的漂亮,大获全胜,氐秦那边剩余的铠甲兵器,晋军可是缴获了不少。
这在以往都是很难见到的场面,毕竟,那个时候的晋军总是输多,胜少,于是,打扫战场这样的好事,基本上也轮不到他们。
能把自己这边打扫一下,进行回收再利用都已经算是老天爷眷顾了。
很多时候,甚至都来不及收集装备就狼狈逃窜了回去,模样,简直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