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笑了起来，“好像也就少数那几回……”

杨晓然垂着头，不说话。过了好久，才深吸了一口气道：“不知父亲还有何心愿未完成？”

李世民呆愣了下，看着她日渐成熟的脸，眼里的真挚，心头一暖，笑了起来，“知我者，程还珠是也！”

他说着便挣扎着起来，“朕要你发个誓，你可愿意？”

“儿媳愿对天起誓，此生必遵守文德皇后所著女则行事，尽心辅佐天子，抚育皇儿，不敢有异心。若有违背，定教我程还珠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李世民有怔了下，随即笑了，“聪明！”

杨晓然低着头，低声道：“于人权是美酒，于臣媳却是束缚。陛下，你该知道的，天家从来不是儿媳所愿……”

“朕信你。”

李世民点头，“只是在高位久了，心思难免多些，若不如此，朕实在走得不安心。”

“可以理解。”

杨晓然面色平静地道：“换做儿媳也会如此。”

“你能理解朕的苦衷最好不过了。最后，朕还有个疑惑要问你……”

李世民看向杨晓然，目光忽然变得犀利了起来。

让杨晓然一下子有了种错觉。好似眼前这个苍老虚弱的男人一下子又回到了以前年轻的时候，让她不由地心跳加速，有些紧张了起来。

压下心里的紧张，故作镇定地道：“不知父亲有何疑问？”

“坊间传言你能知未来过去事，甚至传言你是神仙下凡，本来朕不信。可观你这多年所行所为，的确不像此间中人。现在朕就想知道，你的来处……”

李世民说着便用手撑起自己，目光灼灼地望着杨晓然。

杨晓然怔了下，随即摇着头道：“父亲虽是天子，可这些年对儿媳如同亲女，甚至比亲女还好。若是儿媳是神仙，能知过去未来事，又怎能忍心看着父亲日益衰老？狠心不救治？”

说完便苦笑道：“若是神仙，母亲我就不会让她死……还有太上皇……”

李世民怔了下，沉默了一会儿，才笑道：“果是痴心妄想了……”

杨晓然不知该说什么。事实上，但凡她有一点办法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李世民这样死去的。

人心肉长的，这多年了，还真能一点点事就抹杀掉二人之间的情谊么？

不错，他是君父，是他的公公，可更多的时候他们却像忘年交。如今老友病体沉珂，她这个做小友的若有法子安能如此看他离去？

就这样，又沉默了下来。

过了好久，李世民才道：“承乾的身子你要注意着……”

“父亲？”

杨晓然有些诧异地抬头。承乾正值壮年，李世民缘何说此话？

“袁天罡临终前曾与朕说，承乾非长寿之相……”

李世民说着便叹气，眼里多了一丝放不下，“而你却是他福星，若没你，他恐已疾病缠身不在人世了吧？”

杨晓然身子猛地一震，喃喃道：“术士之言，岂可全信？”

“话虽如此，可事涉吾儿安危及大唐江山，朕却不得不慎重。是以，这些年来承乾独.宠.于你，甚至与那崔玉兰也是做戏，朕权当不知晓，睁一眼闭一眼，概因近女色反害他，而你又于我李唐江山有太多恩情。再加之，你颇能生养，朕便也随他去了。”

杨晓然有些震惊，呆呆地望着李世民，喃喃道：“父亲不怪我善嫉，不容他人么？”

李世民笑了笑，“虽皇家多子多福是好。可朕经历了这多风雨却觉这孩子太多了也未必是好事。只是可惜啊，七子之说，还有个孙儿朕怕是瞧不见了。”

顿了顿又道：“生完第七个孩子就别生了，别忘了皇后就因此香消玉殒，朕信袁天罡的话，你必能让我李唐千秋万代。澳洲开发之事，还有寻美洲生息地之事要抓紧了……”

杨晓然点头，“父亲放心。此事关乎我炎黄子孙几千年生息繁衍之事，儿媳必不敢忘……”

李世民安慰地点点头，又冲杨晓然招手，道：“你上近前来些，让朕再好好看看你……”

“父亲……”

杨晓然嗫嚅着，依言上前。李世民端详了杨晓然很久，笑着闭眼，道：“去吧……朕已把你的模样记在心里了。若有来世，愿可真为真正的父女……”

杨晓然的心猛地一抽，顿时大哭了起来，“父亲，何故要说这样伤心的话？我们本就是父女，不是么？”

李世民伸出手，吃力地揉了揉了她的脑袋，一如儿时那般，然后对着她的脑门就来了一记弹指神功，瞪眼道：“淑女，怎能哭得这样？难看！”

“哇哇！哭就是哭了，哪还有什么淑女贱女之分？哭本来就不好看！”

看她像个孩童一样哭泣着，李世民心里苦涩。

朕，何尝又舍得你们啊……

程药香，只希望你能永保这赤子之心，莫要让朕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