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撒谢尔的使者终于要开始他们的正事了。
自河岸部落归来之后,坎拉尔族长就召集了长老和勇士们,简短描述了这一次令人震惊的见闻和经历后,他向他们传达了撒谢尔对他们,还有其他部落的态度,宣告了自己与斯卡·梦魇,与那名人类术师一同订下的盟约。
长老们对结盟的内容感到十分惊讶,撒谢尔对他们提出的要求如此简单而又宽容,回报给他们的条件又是如此优渥,简直不像那个传闻中的魔头能做的事,而纳纹族长也在言语中暗示这是受到了人类的影响,所以他强调了那名人类术师的身份和能力,这让长老们产生了混乱。
“撒谢尔如今由狼人和人类一同统治着?!”
他们抗拒这个事实,即使之前有所察觉,但实际的情况比他们能够接受的严重得多,他们的态度和从撒谢尔归来的那批人产生了对立,双方每一天都在争论,然后在争论中不断改变对那些人类的印象,而这些印象一一被林边的营地发生的事实所推翻reads();。坎拉尔的族长从不加入争论,无论这些人如何计较哪一部分的见闻可以相信,哪些又绝无可能——反正都是毫无用处的废话,与撒谢尔约定的条件,他们无论如何都必须完成。
在撒谢尔使者的领队前来询问之前,他已经十分清楚地向这些长老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并且知道谁会支持他。
第四天的清晨,有人来到了使者们的营地前。
第一个踏进那座木屋的是一名身体强壮的少年,他好奇地看着原木的墙壁,坐在木头桌子面前,他的目光一直在陶瓷杯子和各种文具和表格上打转,直到对面两人中的狼人开口,他才勉强集中精神,回答每一个问题。
他们首先询问的是他名字和家庭,父母,兄弟姐妹,每得到一个回答就在称之为“纸”的东西上画画,然后他他们问到了认为自己擅长的事,少年对此有点紧张又有些兴奋。
“我能和一个大人摔跤!擅长打猎!能用小弓射中水鸟的眼睛!”
他骄傲地向对面的成年狼人描述自己比同龄人更出众的能力,突然旁边的人类问了一句:“你记得你最小的妹妹出生前一天,父亲打回来什么猎物吗?”
少年傻眼了,“啥?”
那名人类笑了一声,“好了,”他说,“去让我们看看你有多强壮吧。”
他的话听起来像是一种夸赞,少年有点疑虑地离开了椅子,来到屋子的另一边,这里同样是一名狼人和一名人类,他们手上拿着工具,验证他强壮的方式不是和他打斗,而是查看他的身高,检查他的骨头,按压他的腹部,让他张开嘴,数他的牙齿等等,还让他站到一个铁质的大方盘上。在做这一切的时候,他们的神态专注,态度也完全不严厉,终于结束后,他们给了他一个用细小的皮绳穿起的金属圆坠。
“这是金子吗?”
“当然不是,这是铜。”狼人说,“七天之后,日升之时拿着它来到这片空地,然后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然后人类又给了他一颗糖。
这名大胆无畏的狼人少年离开了木屋,将他在这里经历的告诉了其他人,不久之后,第二名少年和他的兄弟在他们父亲的陪伴下,三个人同样谨慎地跨过了门槛。那名成年狼人并不强壮,他的一只手不自然地耷拉着,两个孩子也毛色暗淡,身体瘦弱,眼神畏缩。
“过来吧。”坐在桌子背后的人类说,他身边的狼人站了起来,两步跨到那名狼人父亲面前,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那名狼人吃了一惊,两个孩子也缩了一下。
“你们该先到那边去。”狼人沉声说。
他抓着那名狼人来到墙边,拉开中间的帘子,剪切过的树皮串成的帘子背后是一个同样大的房间,两名穿着素色长袍的人类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一个同样穿着布衣,腰间皮和手臂内侧的皮带都插着武器的狼人问:“现在就有了?这可真快。”
“他们在试探我们。”外间的狼人说。
“哈。”带着武器的狼人说转头去看那两名人类,“看你们的了。”
其中一个人类扬了扬手。
外间的狼人退出去了,那名带着武器的狼人向这惴惴不安的父子三人走过来,不容反抗地——他们似乎也没想抵抗,他把他们推到那两名人类面前,压着他们在椅子上坐下。
然后其中一名人类站了起来,他绕过桌子,走到那名狼人父亲身边,俯身仔细端详他的手臂,并且用干净温暖的手指轻轻按压了一些肿胀的地方reads();。
在那个狼人的抽气声中,他说:“断了。时间不短。”
“哦?”似乎是护卫的强壮狼人只发出一个音节。
“你来吧。”那名淡色短发的人类平静地说,护卫狼人听话地走过来,轻而易举将那名不知所措的狼人死死压在宽大的桌面上,另一个人类也走了过来,淡色短发的人类说了一句话,另一人点头,两个孩子惊惶地看着他们抓着父亲那只受伤的手开始发力,先是短促的惊叫,叫声立即变成惨叫,然后一声长长的惨呼穿透空气,传到营地附近正在窥探和等待的众人耳中,引起一小阵骚动。
另一个人类暂时走到另一边去取东西,冷汗沿着那名狼人父亲的额头流到桌面,淡色短发的人类低垂着眼睛,一手仍然托着那只手臂,另一手手指轻轻一动,夹着不知何时出现的锐利刀片,毫不犹豫切入眼前的肌理,桌上的狼人又抽搐了一下,两个孩子已经完全把手塞进了嘴里,颜色深浓的血液从伤口涌出,扑扑落入盛了小半桶木灰的木桶中。片刻之后,那名人类清理伤口,淋上药粉,开始包扎。
“别用它,别碰它。”他对已经被放开,发着抖撑起身体的狼人说,“三天后来。如果你想要这只手。”
他又转向两个孩子,“至于他们——”
他在护卫狼人端来的水盆中洗了手,然后走过去,面无表情地掐住他们双颊,一人塞了一个小东西进去。
两个孩子本能地想要把那个东西咳出来,却在尝到嘴里残余的甜蜜味道之后停了下来,只是仍然畏惧地看着他,那名狼人父亲低头呆呆地看着被木板固定的手臂,他能感觉到,钻心的疼痛正在减退,那个灼热的,寄居在他的断臂上会跳舞的小怪物似乎也不见了,难以言说的清凉感沿着血液流动,他的身体正在变轻。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也来不及说些什么,就和两个孩子一起被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