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册子端端正正摆在面前,色泽微黄,墨迹古旧,上面的字迹端正而清晰。
册子上写的当然全是汉字,半文半白,略有一定的文学功底才能看懂。
但是这里是文交会,在场的专家教授可不止一个,很容易就能找来人看懂上面的内容,并且把它们翻译成英文。
所以到现在为止,丹尼尔也闭上了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册子上写的是华夏的书画修复史,虽然简单,但脉络分明,处处都有来路。
册内卷后有大量的钤印,来自于各门派各家族的题名与确认,其中不乏近代史上的名人。
苏进看见这些红色小印的时候,心中一动,突然意识到了天工在这世间的地位。
传统文物修复师们是多么珍惜自己的门派家族传承,将其秘而不宣,传媳不传女,生怕泄露出去砸了自己的饭碗。
但苏承把这些相关内容总结成册子,他们就乖乖地提供细节并且盖章确认……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公信力以及威望?
而对于丹尼尔这样的人来说,这样的钤印以及留名,确认的就是这本书册的来历。
大致推论,它应该诞生于二十世纪初期,距今应有八十年到九十年之间。上面进行确认的那些人物出现得更早,有的成名时间距今已有一百一二十年。
也就是说,书册上展示的这些修复方法,至少已经存在了一百多年!
确认册子上的内容,光是绢质书画修复的方法就足有五页,前后一共三种。
每种修复方法,都会尽可能地保存书画的原貌,对一丈以上的长卷也有特定的修法与保护方法,绝不可能把它一截四段,分段保存。
这本册子的存在,直接给了丹尼尔一个回击。
什么一百年前只有李特约翰那种修复方法?
明明还有很多更专业的手法,只是他们孤陋寡闻不知道而已!
丹尼尔有点尴尬。
他跟比利对视一眼,把那本册子往前面轻轻一推,道:“我们承认,在李特约翰的同时代,华夏已经有了非常高超的绢画修复技术。但是……”
他摊了摊手,非常无奈地道,“毕竟那是在华夏,而我们在伦敦。两地之间相差了一块大陆,技术想要传播,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苏进眯起眼睛看着他。
他英文不错,不需要翻译也能听得懂丹尼尔的话。但是,他仍然等到翻译絮絮叨叨地说完才正式开口。
“哦?相隔了一块大陆,修复技术难以传播,但这些文物呢?”
“同样相隔了一块大陆,为什么这些文物能从华夏落到伦敦,放在大英博物馆展出?”
苏进连续两句话,没等任何人阻止就说出了口。
一时间,周围的人都惊呆了。
大英博物馆这些文物是从哪里来的,在场的人几乎全部都心知肚明。
英国可是老牌帝/国主义国家,想当初日不落帝国几乎殖民了全世界。
今天被运到这里来的各国文物,有多少是从那时候来的,用的是什么样的手段,简直是不言自明的事情。
尤其是华夏的这批文物,敦煌绢画也好,女史箴图也好,它们从华夏流落到伦敦,无不充斥着暴力与血腥,谎言与欺骗。
这是所有人都清楚知道的事情,但是时隔这么多年,世界已经发生了变化。
英国不再是当初的宗主国,重新披上了人权与自由的面纱,伪装得文质彬彬,充满了优雅的文化气息。
不是没人知道大英博物馆的文物从何而来,但是这影响了大英博物馆在世界上的地位吗?
不,并没有!
它仍然以数量庞大的文物与规模巨大的专业人士一起,成为了全世界博物馆的最顶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