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三意外极了。
他被关在家里已经有足足九天的时间,他想尽了办法,别说离家出走了,连自己的房门都不能走出一步。
时间越到后面,他就越急。
正当他心烦意乱,想要再找长辈谈判一下的时候,何家来客人了。
他不知道客人是谁,只知道对方的来头似乎非常不一般,远远看过去,前厅的大门打开,几乎所有人全部迎了出去。
这对他来说,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了,何三用藏了好几天的绳子,把自己从卫生间的窗户吊了下去,潜进了后院。
何三足足被困了九天,也反复思量了九天。
如果说他原本对家里还有什么顾忌在的话,这九天里,他理清了全部的思绪,一切疑虑都觉得豁然开朗。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何家迎来的客人竟然是苏进。苏进只是一个学生而已,就算跟谈四交情不错,何家怎么会用那种阵仗对待他?
这些思绪在何三脑海中只是一闪而过,他大步上前,一把抓住苏进的胳膊,道:“你来得正好,一起走,我有件东西正好要给你看!”
何怀义急尽快上前两步,叫道:“不行,你不能……”
何三理都不理他,只顾抓着苏进,道:“先前你说的那个,我试着做了几次,最近这一次的结果可能非常接近。不过妈的,还没搞完就被抓回来……我们赶紧去,不然就来不及了!”
他显然真的非常心急,话说得颠三倒四,几乎有点不知所云。
但苏进的眼睛却马上亮了,他反手抓住何三,问道:“你是说……”
何三非常肯定地点点头,苏进毫不犹豫地道:“那还等什么,快走!”
何三笑了,抓着苏进就要往外走,才走两步,就被何怀义拦住了。
何怀义挥手,让保安上前,拦在三个人面前,沉声道:“这位苏先生,您要走可以,但何三他是我们家的人,他必须留下!”
何三冷哼一声,他从怀里摸出一张卡片,悬在何怀义面前。手电筒的光芒照在那张塑料卡片上,片刻的反光之后,显露出上面的图像。
那是一张最朴素的身份证,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何三的出生年月日。
何三上前一步,把它举到何怀义面前,念给他听:“何生澜,1985年7月11日生,今年32岁。看清了,我不是三岁,也不是没成年,是三十二岁了。我有独立的完整的为自己行为负责的权力和义务。麻烦你回去也跟老头子们说一下,看在亲戚的情份上,这个非法拘禁的罪行, 我就不告了。不过,反正我爸妈也全死了,我跟何家就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各管各的了。”
何怀义紧盯着他道:“你爸妈是不在了,但是爷爷还在!”
何三嘴角挑起一丝讽刺的笑容,道:“谢谢你哦,提醒了我那个从来不听我说话,一言不合就软禁,整天只想着怎么把我利用得更彻底的老头子——是我爷爷哦。”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懒得再跟何怀义多说了,随便挥了挥手,转身就往外走。走到周离身边时,何三嘿嘿两声,嘻皮笑脸地说:“二哥,虽然好久没见了,但我也算你弟吧?我都要净身出户了,你就罩罩我呗?”
他现在也想通了,周离的确好像是为苏进而来的,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那也不就是来罩他的?既然来就来了,那就是他的靠山,今天这门,他是出定了!
周离看他一眼,一缕极淡的笑意一闪而逝。他干脆地点了点头,道:“当然,就算不论兄弟关系,就法理来说,他们也没权力软禁你!”
何三笑了,他转向保安们说:“让开让开,我要走了!我还忙着呢!”
保安们面面相觑,又一起看向何怀义。
何怀义紧盯何三的背影,周离面无表情站在一边,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们。但是无论是谁,也不可忽视他的存在。
这时,地上的猎犬突然呜地叫了一声,爬了起来。它们刚刚被踹到在地,一时间竟然失去了意识。然后,它们把尾巴夹在两腿/之间,灰溜溜地小跑到保安们后面,躲着不敢出来了。
何怀义此刻觉得无比羞耻,这两条狗的表现又像是给火上浇了一瓢油一样,让他的焦躁与愤怒险些就要喷出来了。但是,这满腔的怒火在周离的目光下,不仅没能爆发出来,反而迅速冷却了下去。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何三拉着苏进的胳膊,快速离开了。周离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跟在了他们后面。
何三的脚步非常轻快,那样子不像是将要与家里决裂,反而像是要从囚笼中逃脱一般。
何怀义无力地跟在他们后面,一直跟到了何家大门口。
他二叔——之前那个白胖老人正站在门口,他脸色阴沉,仿佛山雨欲来。何三却像是没看见了一样,一边偏头跟那个叫苏进的年轻人说着话,一边大步向外走。
走到对方面前时,何三这才抬起头,咧嘴一笑,道:“二叔,我走啦。不要想我啊,我也不会想你们的。”
说着,他就要从对方身边擦肩而过。
二叔紧盯着他,道:“你……”
他话还没出口,何三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道:“爷爷那边,还是让他放开心思吧。权欲心太重了,反而得不偿失!”
显然,这是他留给何家的最后一句忠告,何怀义在后面听着,结合何三之前的话,心里突然有了一些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