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又瞎叨叨!”金母返回来,递给我一张凳子,又往我怀里塞了个暖手宝,才又喝斥金继业,“给你说多少回了,这事不能往外说,你爷爷这么干是不合规定的,你到底听进去没?”
“听进去了。”金继业撇嘴道,“我这不是为了安慰她吗,再说了,她也不是外人,这是爷爷以前坐堂的那家的闺女。”
金母“呀”了一声,一巴掌拍在金继业头上。
“这孩子,咋不早说呢!”
“早你们让我说了吗?”金继业揉揉脑袋,嘟哝道,“又打我!”
“那不是忙着救人吗?”金母说道,又过来劝我,“这大老远的来了,还是去屋里坐吧,你看我都不知道是你……”
“谢谢你伯母,不用了,我在这心里踏实些。”我说道,“你就先回屋吧,挺冷的,咱们明天再拉家常。”
“那行,我去给你沏一杯红糖水暖暖。”金母说道。
“我也要喝。”金继业半是撒娇地说道。
“你个破小子,喝啥红糖水!”金母说道,转身又走了。
“重女轻男!”金继业撇嘴道。
我举目望天,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天空黑沉沉的,像一张巨大的黑幕遮盖四方,没有月亮,连颗星星都没有,好像是要变天了。
我的心情就跟这黑沉沉的天空一样,看不到光亮,看不到希望。
金母给我端来了红糖水,又拿了一条毯子给我盖在腿上,吩咐金继业照顾好我,自己才回屋躺下了。
“你待遇真好。”金继业嘟哝道。
“这没什么好羡慕的。”我说道,“你妈对我好是因为我是客人,人们对客人总是要比对家人客气周到,我倒想让我妈再打我一巴掌,可是,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别伤心,还有下辈子呢!”金继想哄我开心。
“下辈子也许她就不会再要我这样的孩子了……”我说道,想起自己以前的种种悖逆,忍不住又哽咽了。
“哎,别哭,别哭,你要实在想挨打,我让我妈过来抽你两巴掌行不?”金继业说道。
我带着泪笑了起来。
“哎,这就对了,天大的事笑一笑就好了,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金继业老气横秋地说道,“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要经历的事还很多,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哪能事事顺心……”
他可能是在模仿他爷爷说话,一边说还一边捋一捋根本不存在的胡子。
我越发的想笑,心情也好了很多。
我俩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渐渐的,天空开始有了隐隐的亮光,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终于过去了,光明正在努力挣脱黑夜的网罗。
“你看,天总是会亮的,希望总是会有的。”金继业说道。
门吱呀一声开了。
我第一时间从凳子上站起来,却因为坐的太久,腿脚失去了知觉,扑通一下歪倒在地上。
金继业吓了一跳,赶紧过来搀扶我,我推开他,说道,“别管我,快去看看他们怎么样了。”
“一个醒了,一个仍在昏迷。”金继业的父亲从里面走出来,满身疲惫地说道。
“昏迷的意思是死不了了对吗?”我坐在地上问道。
“不一定,今天晚饭前能醒,就没事了。”金父说道。
我刚刚想放下的一颗心瞬间又悬在了半空。
“那,那……”
“那醒的是哪一个?”金继业抢先问道。
“高的那个。”金父说道。
“高的?”金继业转向我,“他们两个谁高?”
“老胡更高一些!”我慢慢说道,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我当然很高兴老胡醒过来,但我更希望他们都能平安。
金继业用力把我拉起来。
“能醒一个也不错。”他安慰道,“有我爷爷在,你只管放心。”
“那我能进去看看他们吗?”我问道。
“现在不行,今天下午再看吧!”金父说道,“继业,带这姑娘去休息吧,不管怎么样,都要养足精神再说。”
“哦,好。”金继业说道,扶着我要走,又问了一句,“爷爷呢?”
“爷爷要在里面守着他们。”金父说道,摆摆手让我们快去。
我像个木头人一样被金继业带到一个房间,他把我摁坐在床上,又从旁边的柜子里取出被子帮我整理好。
“行了,你睡吧,有事大声叫我就行了。”他说道,关上门出去了。
我脱掉鞋子,连衣服一起裹进被子里,仍然冷的瑟瑟发抖。
我紧紧地抱着自己,想以此来抵挡这蚀骨的寒意,却根本无济于事。
因为这寒冷,是从我心底发出的,再多的衣服再厚的棉被,都暖不热一个人的心。
我闭上眼睛,想着睡吧,睡着了就不冷了,可眼睛都闭痛了,仍然无法入睡。脑海里翻来覆去是沈七的样子,狠绝的,妖娆的,严肃的,不羁的,挑逗的,戏谑的……每一种都是独一无二的,只有他才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