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苦于没办法摆脱店员时,我的手机适时地响起来。
真是比及时雨还及时,我暗暗窃喜,向店员歉意地一笑,走到一旁接起电话。
接通了才发现,电话是梁薄打来的。
“你在哪里?”
没有寒暄,没有过度,他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窃喜的情绪就削弱了一半。
“我,我偏头疼犯了,在医院看病。”我小声怯怯地回答,脚下自然而然地向那边踱了过去。
“哪个医院?”他又问道。
这回剩下的一半喜悦也没影了,只余慌乱。
“我,那个,只是一个门诊,我路过就进来了,没看名字。”我胡乱说道。
反正不管我怎么编他都能听出来是瞎话,时间紧迫,我也就不那么用心编了。
“你确定?”梁薄果然听出我在撒谎,冷冷地问道。
“啊,我,我确定。”我硬着头皮说道,终于走到了营业执照前面。
“说地址,我让小周去接你。”梁薄说道。
“不用了……”我说道,踮着脚去看了一眼营业执照,就这一眼,惊得我魂飞魄散,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光洁的地砖上,屏幕摔的粉碎。
经营者姓名:赵惠心!
进来之前,我曾设想过无数可能,甚至想到了很多以前的同行,可是我千想万想,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赵惠心!
怎么会是她?她到底什么来头?她哪来的实力可以盘下我们家八个店面?
我愣愣地盯着地上的手机,连弯腰捡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和猜想在我脑海里呼啸而过,渐渐形成一道光,刷地一下从我眼前划过,我猛地抬起头,眼睛定格在店名上。
惠世堂!
“惠”是赵惠心,“世”呢?
陈世炎?
陈世炎!
没错,一定是陈世炎,绝对是陈世炎,也只能是陈世炎!
除了陈世炎,谁有本事一举接下八个长乐药房?
是的,我不否认这世界上多的是有钱人,但药店生意不比别的,不是服装店,不是快餐店,你款式好,你口味好就能做,就能开一家又一家。
它要求的远比别的行业复杂,严格,从店面选址,设计宣传,到进货渠道,药品质量,折扣资源,再到店员的专业培训,坐堂医师的医术高低,方方面面,不一而足,尤其是在竞争激烈的大城市,没个十年八年都扎不下根基。
开这八家分店,我爸用了三十年。
她赵惠心是何许人,能在两三年内就干的风声水起,要说这其中没有陈世炎的参与,打死我我都不相信。
那么,陈世炎在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呢?
我捡起手机,在店员讶异的目光中夺门而出。
我打了个车,让司机拉着我把其余七家店全都转了一遍。
毫无疑问,每一家的营业执照上都写着赵惠心的名字。
这个我已经能接受,但让我疑惑不解的是,这八家店里,连一个熟悉的面孔都没有。
即使是换了店主,换了名字,换了装潢,但做生意总得需要员工吧,之前的那些都是有着多年经验的老员工,哪个老板不喜欢这样的员工,无需培训,直接就能开工,为什么不留下来?
如果陈世炎真的参与其中,难道他不知道这些员工是多么宝贵的资源吗,怎么能一个都不要呢?
除非,这里面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的头疼不但没好转,反而因为这些纷乱的思绪更加剧烈。
我已经不能再思考,我需要安静,我需要一个安静的角落,让自己疲惫不堪的身心歇息片刻。
否则,在找到真相之前我就得倒下。
从最后一家店里出来,我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在街上,冬日的阳光没有温度却异常刺眼,刺得我差点流下眼泪,头上的血管都跟着一跳一跳的疼。
大街上人潮涌动,车水马龙,我却像迷失了方向一样,不知该往哪里走。
往哪走都是喧嚣,往哪走都是嘈杂,没有一个地方是安静的,没有一个地方是可以停下来歇息的。
我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最后实在走不动了,就不管不顾地在绿化带的台子上坐了下来。
这一坐下来,满身的疲累排山倒海似的汹涌而来,我像虾子一样弯下腰,低下头,眼泪叭嗒叭嗒滴落在冰冷的石板地上。
身边行人来来往往,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人为我停留,这一刻,我被全世界遗忘。
从来没有哪一刻,让我觉得这么孤单,无助,疲惫,生而无望……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双黑色皮鞋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你在这干嘛?”有个声音沉声问道。
我抬起头,就看到梁薄冷峻的脸。
他看到我红肿的双眼,露出微讶的表情。
“为什么不接电话?”他又问道。
我麻木地抬起右手,摊开手掌,把摔碎的手机给他看。
“所以,你是为这个哭的?”梁薄皱眉道。
意思是不就一个破手机吗,也值得哭哭啼啼的?
我突然觉得莫名的委屈,嘴一撇,哇地一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