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便略略放松了纤羽,冷冷地看向她,“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何要矫雍王之命来害我们了吧?纤羽,我好像没亏待过你吧?”
纤羽终于能喘过一口气,伤处的疼痛却愈觉剧烈,叫她几乎晕过去,却在听到木槿的话后嘶声尖叫起来:“没亏待我?雍王抛下我却带走你,害我受那样的凌辱!现在不过你的侍儿受这种苦,你就暴跳如雷,等你受这种苦时,看你该怎样槌心刺骨!植”
木槿闻言,却已气得笑起来,“蠢货!雍王为什么抛下你,现在不是已经有答案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自负有几分容色,以为天下人都得把你捧手里,惯你哄你!可真遇事时,你能做什么?白长了颗漂亮脑袋,连我这个拖着六个月身子的孕妇都能手到擒来!这样不堪一击,雍王带着你?一起下地狱?那时唯一能救你小命的,就你这张脸蛋而已;你也的确靠你这张脸蛋保住了性命,却敢来怪我?要怪也该怪雍王薄情,不肯带你走,又与我何干?”
纤羽独眼瞪着她,泪水与鲜血交织于原本美好的面颊,却已异常可怖。她叫道:“我恨他!我恨他!我如何不恨他!他表面说不介意,对我比对谁都好,可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碰过我!再也没有!我因他出事,他竟嫌弃我!他竟嫌弃我!”
木槿眯起眼,“于是,你跟他反着来?要了这件差事,打算害死我,害死吉太妃,让他痛悔终身?”
纤羽哈哈笑道:“何止!何止啊!醉霞湖之约,慕容太后和慕容琅全力鼓动他趁机兵变,他竟然不肯!他竟然打算在皇上和慕容家的夹缝间求存!他打算在慕容继棠、慕容继源的人杀了慕容继初后,刻意分开皇上与禁卫军,让皇上处于慕容家的包围里,然后在险境里求皇上答应给他东海封地,让他带了吉太妃远离朝堂,以作为救驾的代价!堕”
楼小眠闻声已然抚额,“他打算两不得罪,帮慕容家除去投向皇上的慕容继初,再为自己寻找一个救驾的契机,半求半逼皇上答应他远避他方?原是好盘算。若到东海去,天高皇帝远,再无大臣参奏反对,他与吉太妃便能母子团聚;而有皇上暗助,让宫里消失个把太妃,也不是太困难。便是皇上随后反悔生气,有那么多年情分在,再看他无意皇位,从此得远隔天涯,再难相见,终究也会原谅他。”
木槿眼眸一转,吸了口气道:“慕容家虽想除去慕容继初,可没那么好心自己冲到前方公然和皇上作对吧?”
纤羽笑道:“可慕容太后慈爱啊,说当年吉太妃帮了她许多,不忍他们母子分离啊!何况此事是皇上先要对付慕容继源,慕容继源等只是将计就计杀了慕容继初,然后一时激愤才对皇上动手而已,纵然大不敬,也有可恕之道,最终只要慕容太后愿意压下来,必定可以压下来!吉太妃想儿子都快想疯了,在后撺掇了多少话,雍王自然便听了!”
木槿盯着她,“可后来雍王并不只是将皇上与禁卫军隔开,而是对皇上动了手!”
纤羽笑道:“王爷能不动手么?慕容家根本不打算冲到前面,慕容琅则恨死皇上、皇后,惟恐真会被嫁蜀国去,早早联络了我和其他人,趁着前面混乱时假传王爷之命,先冲上去将砍杀皇上的禁卫军,接着有鼓动王爷夺位的王爷近卫刺杀皇上,皇上不防,当即中了毒镖,身边近卫立刻上前保护还击,王爷一百张嘴也说不清,自然只能反了!”
雍王训练出的府兵,原就是他一手培养节制的,多来自江北民风剽悍之地,最是刚烈好斗,若慕容琅、纤羽或其他有心人多“暗示”几回雍王的委屈,必定毫不迟疑随他出生入死。
何况此次醉霞湖之约,许从悦本有私心,对部属必定有些格外的吩咐,若与有心人的“暗示”联系起来,便是叫他们举兵反叛也不会有所疑心。
一旦真的叛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哪怕是死路,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下去。
木槿原就猜许从悦谋反必有内情,再不料竟是这样的缘故。
想想这对曾经的好兄弟竟被人如此算计得反目成仇,不知牵连害死了多少人,她只觉浑身发冷,恨不得即刻将这女人再捅几十个血窟窿。
她冷冷道:“雍王被你们毁了,你也被你自己毁了,如今这结局,可是你要的?”
纤羽哆嗦,“不……不是……我不甘心!连秋水被人凌辱都有你出面报仇,而我,而我……”
自负红颜绝世,可惜心高身贱,日复一日的不甘心被磨成了刻骨的恨。若入地狱,便要揪住所有人一起入地狱,仿佛如此便能释去那份积压成心魔的种种不甘。
她抬起头,一眼抓到前方的人影,
仅余的眼睛里忽然闪过光彩,高声道:“赵侠,赵侠,救我!救我!”
前方秋水披头散发被推了进来,却已满脸泪痕,目光呆滞,咬破的唇边正挂下一缕鲜血。
她的衣衫被随意地挂在身上,撕破的裙裾上有揉皱了的新鲜血痕。
待抬头看到木槿,秋水的眼睛才有一丝属于活人的光亮闪动,痛哭着叫道:“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