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深,而且暗,只有冬日的风,呜呜地在荒野里吹过。
“我!就是要你命的人!”
庄园。
连续几日,风平浪静。
所有人都在休养,每个人的情绪都很平静,战争的阴影,死亡的创伤,仿佛慢慢地,开始走远了。
陆文龙每天都独自练习枪法,秦大王趁着清闲,也指点他一些刀法。
就连花溶也是平静的,她每天在庄园里,陪着秦大王散步,休息,拿起久违的弓箭练习,甚至,拿起久违的毛笔,偶尔在夜间写字画画。
日子那么平静,她甚至没有再一再提起鲁提辖。
但是,没有人知道她心里面的煎熬,那种急切的心情——念念不忘的寻找,找了很久很久,终于找到他——得知他的下落——这样的心情,谁也不会真正平复下来。
这一日,小虎头终于被送来。
下意识地,这是一次长途的旅行,生怕再也见不到儿子,总要带在身边,好好坏坏,至少,替他父亲祭拜一下。他这么大了,连父亲的坟茔都没真正见过。
小虎头骤然见到全部的亲人,抱着妈妈阿爹一阵猛亲,就追逐着陆文龙,习惯性地要和哥哥去玩儿。
却被花溶拉住。
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个孩子,长得快,个子已经快蹿到自己的胸口了,稚气的脸庞,大大的眼睛,黑黝黝的皮肤,肥肥的小手强壮地握着大木刀,威风凛凛,单手叉腰:“妈妈,你看我帅不帅?”
依稀是另一个人立在自己面前:“姐姐,我回来了……”
神思竟然也恍惚起来,情不自禁地抱住儿子,泪如雨下。
陆文龙和小虎头都慌了:“妈妈,你怎么了?”
她猛然惊醒,立刻擦掉眼泪:“没事,没事,你们快出去玩……”
“妈妈,你到底怎么了?”
“你们快出去玩,晚上早点休息,我们明天一早上路。”
二人只好出去。
秦大王在一边看着她,没有做声。
夜晚的烛光已经点燃。
孩子们吃饱喝足睡觉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二人,梳洗完毕,一天的疲乏顿消。
花溶坐在灯下,铺开的纸笔,她忽然心血来潮,转头,看着秦大王,秦大王正在研究一些军情,上路后的安排。
“秦尚城,快过来……”
他放下羊皮地图,满脸笑容:“丫头,你在干什么?”
“你看,这个像不像你?”
是淡墨勾画的,三个人,面目滑稽,头大如斗,十分可笑,却一眼都能认出,正是父子三人,秦大王居中。
“哈哈,丫头,这是我?”
“对。”
他拿了画纸,仔细地看,皱眉:“我没有这么丑吧?”
她也笑起来,忽然拉着他的手,声音低低的,“秦尚城,谢谢你!”
他心里一震,笑容黯淡下去,声音有些慌乱:“丫头……为什么……要谢我?”
她长叹一声:“这些年,要不是你,我和小虎头,早就不在这个人世了。秦尚城,都是你帮我们母子……”
“丫头,你干嘛说这些?”
“我只是想谢谢你,以前,我从来也没有谢过你……”
心里一阵一阵地翻涌,难道现在就需要感谢了?
不不不,自己不需要她的感谢!一点也不需要。可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竟然别过头,眼眶濡湿。
她显然察觉了他的微妙的变化,紧紧拉住他的手,头埋在他的胸口,笑起来:“秦尚城,我去找鲁大哥,只是希望知道当年的详情,我想知道鹏举死时的情景,只想让小虎头拜祭一下他的父亲!而且,鲁大哥这么帮我们,鲁大哥一直在帮我们……就是这样而已……”
他忽然转身,一把抱住她。
她在说这些令自己安心的话语,自己岂能不知道?
胸口,灼热一阵一阵地翻涌,那是惊惶和感动的交织。丫头,她并未起什么二心,她只是急切地,希望知道一个下落而已。
“丫头,你答应我……”
“你说!”
“无论今后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许离开我!”
她轻笑起来:“只要你不纳妾,我就不会走。”
胸口崩裂一般的激情焚烧,纳妾,自己岂会纳什么妾?
那是一股巨大的喜悦,他双手搂住她的腰,就将她打横抱起来。
床就在面前,帷幕垂下,只剩下无比的激情。
黑夜里,他准确地捕捉她的红唇,许多日子了,从未这样肆意地亲热。两片嘴唇粘连在一起,便怎么也牵扯不开,彼此的热度,几乎要将彼此完全摧毁。
他在最疯狂的时候,几乎嘶声地问:“丫头,你喜不喜欢我?”
他固执地,再问,声音微微加大,却恰到好处,就在她的耳边,从耳朵里,飘入心底,在心灵的最底层,来回地回旋。
喜不喜欢呢?
到底喜不喜欢呢?
这不是感不感激!而是喜不喜欢!
这个问题,难道还需要问么?
他本来是不需要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