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三叔对秦大王居然答应和耶律大用的女儿定亲,虽然不是结婚,但这个结果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现在又知花溶不曾服药,己方化被动为主动,更是踌躇满志。他转向马刘二人,吩咐说:“药的事情,决不可透露半点风声。一定要叫耶律大用坚信岳夫人已经中了蛊。”
“是。”
“大王,我在临安这些日子,考察了东南的市场情况,私下里联系了一些锦缎、狮子奏乐纹锦、莲花大纹锦、狩猎纹锦、鹿唐草纹锦、莲花纹锦等生产商,以及当地十几家陶瓷商人,可以尽快提货……”
“好。马苏,你就全权负责此事。我们以前也有过对扶桑的交易,这次你带队,以丝绸贸易的名义到扶桑国看看,寻找机会。我们虽即将和耶律大用结盟,但也不能完全受制于他……”
秦大王这些日子,一直在寻思如何壮大经济实力,杨三叔明白他的心思,但见他这些日子兢兢业业,凡事亲力亲为,大刀阔斧地开始了征战杀伐前的充分准备,绝非昔日的醉生梦死花天酒地,他如果没有了女色的牵绊,施展起手脚来,谁说,又不会闯出一番天地?众人热烈地讨论起对扶桑国的贸易以及他们了解到的有限的扶桑国的情况。
秦大王无暇听他们接下来的讨论,心里却转着一个奇怪的念头,康公公曾向自己寻要可以令赵德基生育的良药,这药,会不会令赵德基生育?如果给了他,无论他生不生儿子,两年后中蛊而死,神不知鬼不觉,岂不是天大的喜事?可是,这药要如何才能给赵德基?又如何能以他最放心的方式令他服下?
随着杨沂中的全面溃退,河南又彻底失守。金兀术喜气洋洋,在五月的暑意即将到来之时,赶回了燕京。他知侄子合刺按照惯例,会迁徙到燕京避暑,就亲自率兵去迎接。
这一日,燕京的皇宫里,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庆功宴。所有女真的重要将领和高级贵族都有出席。金兀术自然是这场盛宴的主角。本来,河南陷落的消息传到金国皇宫,合刺十分震恐,正筹划叫人把金国重要的宝贝运回东北极寒的御寨以防不测,同时,他的继父,处处替他谋划的宗干,又因病去世。正是这样的情况下,他对“四叔”金兀术更加寄予了厚望,得知他大败的消息,其不安心情可想而知。可是,不久后,竟然传来金军反败而胜的消息,不仅岳家军全线撤离河南,杨沂中、张俊等宋将更是兵败如山倒。
消息传来,金国举国欢庆,四太子成为不折不扣的民族大英雄,此时,他个人的声望和威信,已经达到了巅峰。酒席上,合刺亲自向他三次敬酒,其他女真贵族也纷纷向他敬酒,交口称赞。
这种胜利的滋味,简直比醇酒更令人陶醉。金兀术对于所有的敬酒来者不拒,大批的财物赏赐,上百名的一等美女,一个男人所追求的,又还能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满足?酒酣耳热之际,他看合刺身边的宠妃小西施张氏。小西施曾和四太子数度鱼水,自然不会忘记自己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每每目光看向他时,便眼角含情,慵懒暧昧。金兀术哈哈大笑,他此时对小西施再无多大兴趣,也绝不打算给合刺再戴绿帽子,给自己增添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对小西施的目光便视而不见,却知道,自己当初无意之间的一步棋,走得可真是妙极了。只是,接下来,自己又该如何走棋?
难道这就是人生的顶点?
他不经意地看合刺身上的明黄色的龙袍,头上金灿灿的皇冠,如果不是背后那条长辫子,这个年轻的皇帝,无疑会被人误以为是汉人的少年天子。他不由得又想起开封龙德宫的那些龙袍,那些玉玺,这想法一上来,跟服了春药似的,飘飘然,欣欣然,浑身快到达到一个真正的高潮,却总是欠缺了火候。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绝非他希望的真正的高潮!
满座的欢声笑语里,唯有国师宇文虚中内心最是悲怆。他当初和花溶一起奉命出使金国,被抓后,虽然不得不事金,可是,正是他暗地里导演的种种谋划,帮助合刺除掉宗翰、谷神、宗隽、蒲鲁虎、哒哒等一大批主力战将,大大削弱了金国的实力。他籍贯是四川人,内心里还幻想着有朝一日,叶落归根,这次岳家军和金兀术大战,他一心希望宋军取胜,如此,自己抓住机会协调,也许还有魂归故里的一天。但事到如今,却无可奈何,一杯杯酒喝下去,只觉得苦涩如药。他暗地里观察金兀术,这两年,他对金兀术越来越有了好奇心,此人在如此残酷的派系斗争里,不但屹立不倒,反而步步高升,心机智谋不可谓不胜人一筹。今日第一次和他同一屋子宴饮,方见此人头角峥嵘,在如此洋洋得意之下,也不失分寸。
有这样的心计和深沉者,非大奸即大雄。金兀术,究竟是奸还是雄?
就在金国上下对四太子歌功颂德的时候,唯宇文虚中开始警惕起来。他虽然感于狼主合刺的知遇之恩,但这件事上,却一点也没有给与提点,因为,他发现,自己能扳倒宗翰、谷神等,但面对金兀术时,却不寒而栗——只怕扳不倒,徒为自己招来横祸。
继父一死,合刺的依赖重心便在金兀术身上,因此,战后的对宋和议,便顺理成章地交由金兀术一手主导。金兀术只在燕京呆了半月,便准备启程,到河南——龙德宫,主导自己人生大业里,最重要的一次超级和谈。
临行前,他找到韦贤妃。作为如今大宋最重要的人质,韦贤妃这两年一直处于金军方面最严密的“保卫”中,合刺按照金兀术的奏请,这次来燕京,也将她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