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芙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个儿没事,扭头看了眼彻底看傻眼的梁宇轶,舔了舔唇瓣,低声道:“劳烦您给开个方子吧,这孩子不吃不睡就知道哭,还一直上吐下泻的……”
“福晋,您这么说就太言重了,微臣这就开方子。”梁宇轶拱了拱手,推到一旁的圆桌旁,打开药箱取出笔墨,很快就开出了调理脾胃的方子,他略显踟躇地愣了愣,转身回到尔芙身边,“微臣还要再多叮嘱一句,这是药三分毒的道理,您该明白,小阿哥的身子太弱,怕是扛不住药性,不如将药煎得浓一些,命奶嬷嬷服下,再通过**冲淡,虽说这样见效会慢些,但是对小阿哥的身体却有利无害。”说完这话,他略显抱歉地看了眼奶嬷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药是好药不假,但是真的很难喝。
尔芙闻言,瞧了瞧奶嬷嬷,接茬问道:“那这药对奶嬷嬷的身体会不会有什么影响?毕竟咱们中医讲究的就是一人一方,你照着小阿哥的脉象开方,却让奶嬷嬷服下,总不能为了让小阿哥康健,就不顾奶嬷嬷的身子骨,你还是给奶嬷嬷也瞧瞧,尽量开出对奶嬷嬷和小阿哥都没有影响的方子来。”
说完,她对着抱着米团的奶嬷嬷招了招手,命她上前来。
奶嬷嬷很是忐忑地迈步,将小米团交给了尔芙抱着,微微拢了拢袖子,来到梁宇轶跟前。
好人有好报,这话千古不变。
梁宇轶本不过是想着走走过场就算了,但是当他的手搭在奶嬷嬷的脉上,便是一惊,他本来以为是因为小阿哥的身子骨羸弱,春寒夏热,天气突然转换,一时不适应才引起了脾胃失和,造成上吐下泻的表征,却没想到居然是有人在奶嬷嬷身上动了手脚。
他本就是最擅长调理妇幼小儿身子的医道圣手,别看在奶嬷嬷身上动手脚的人很高明,但是却还是被他从中发现了些许端倪,他让奶嬷嬷伸出另外一只手,又细细端详一会儿,轻声问道:“不知道嬷嬷这几日可吃了什么寒凉的吃食?”
“我日常吃食都是小厨房的生公公亲自定下的餐单。”奶嬷嬷生怕梁宇轶这会儿说这话是有所指,连手腕高高挽起的袖管都忘了放下,扭头对着尔芙恳切解释道,说着话,眼泪就已经哗啦啦地落了下来,生怕就这么背了莫须有的罪名,她虽然是第一次给小主子做奶嬷嬷,却也明白一旦事情牵扯到身负爱新觉罗血脉的小主子,那这些个女主子处置起来都是宁可错杀,也绝对不会放过,她不怕死,她怕瓜尔佳氏盛怒之下会扯到了自己家里头的孩子身上。
只是尔芙并不是个糊涂人,四爷既然能选了杨氏做奶嬷嬷,那就说明她的孩子、父母都被四爷控制着,便是她有心背叛,却也绝对舍不得自己个儿身上掉下来的骨血和她一块受苦,这是每个做母亲的女人都割舍不断的软肋。
“你先别着急……
梁太医,你也别吓唬她,把话说清楚喽。”尔芙对着杨氏抬了抬手,示意她先站起来,略显不高兴地横了眼梁宇轶,轻声催促道。
事实证明,杨氏的胆子是真的太小了。
不过这也难怪,在宫女在宫里头当差伺候贵人,便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稍有差错就一定会死,安守本分也未必能安然活下去,若是碰上个脾气暴躁的主子,那平日里打骂责罚,更是如家常便饭一般,从这样的环境里走出来,但凡是个心思细腻的,也就不怪她怪她遇到点风吹草动就会惊慌无措。
梁宇轶也有些抱歉自己随口一句话就弄得杨氏这般狼狈不堪,忙将心里头的猜测说出,重新开了张方子,领着人去前院抓药,不同原因引起的身体上的变化,所用的药就有所不同,尤其其中有两味药是很讲究年份和下药时间的,他对着尔芙和奶嬷嬷微微颔首,忙赶回到前面去盯着了。
“把你这些日子的吃食说一说吧。”目送着梁宇轶走远,尔芙让白芷抱着米团进内室里歇着,转身指了指眼前的绣墩,示意奶嬷嬷坐下说话,低声询问道。
奶嬷嬷是个很小心的人,她每日都会将吃过些什么记录下来,并且随身携带,便是怕有朝一日有些什么事情说不清楚,她从袖管取出了册子交给尔芙,喏喏道:“多数都是些温补的吃食,奴婢知道小阿哥重要,从来不敢嘴馋,私底下也没有乱吃东西,应该不会碰到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次委屈你了。”
尔芙叫了白芷出来,随手给奶嬷嬷塞了两颗银角子,轻轻拍了拍奶嬷嬷的肩膀,将手里头拿着的册子给白芷拿着,又交代奶嬷嬷这两日先不要给小阿哥喂奶,说了两句勉励奶嬷嬷的话,这才领着白芷,回到了乐安堂里,路过正堂的时候,她斜睨了一眼正在问话的丫儿和玲珑,叫了白芷跟自己一块进了内室,轻声说道:“你通药理,你仔细看看这册子上的吃食,到底有没有对奶嬷嬷身体有影响的东西,若是有些拿不准的地方就去找小生子商量商量。”
说完,她就倦倦地摆了摆手,歪在了床上。
从她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她身边来来去去有太多太多人,从最开始的玉清、玉冰,到后来的瑶琴、古筝、白芷这些人,她实在分不清楚这些人是好是坏,她厚待身边的每一个人,希望她们能知恩图报,可是结果是一次又一次的背叛,她真希望她能开金手指,拥有看透人心的本事,这样也就不会一次次的为这些不值得的人伤心了。
呼……
眼下,容不得她躲在房间里自怨自艾,还有小巧和玲珑两个不知道来历的死丫头等着她收拾,她狠狠搓了搓脸颊,起身来到妆台前,替自己勾了勾眉梢,眼瞧着自己多出了一丢丢的凌厉之色,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迈步走出了内室。
她斜睨了眼哭天抹泪的玲珑,轻轻笑了。
“我心疼你,心疼你小小年纪就签了卖身契为奴为婢,不说待你如你家人那般疼惜你吧,却也待你很是和善,我就想要你一句实话,怎么就那么难……
你知道米团病了么?我是他的亲额娘,你知道我瞧着他哭得声嘶力竭的,心里头有多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