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苏珩说起苏都里氏的生前点滴,尔芙觉得她似乎和苏都里氏并不大相同,她没有想到,苏都里氏竟然从头到尾都不曾怨恨过巴图鲁这个没有保护好她们母子的男人,甚至就连在死前的最后一刻,也在心心念念的想要让巴图鲁过得更好……
这该是个多傻的女人,确实如苏珩所说的一般。
巴图鲁这个蠢男人失去了一个对他用情至深的女人。
“苏都里氏这么做,我或许能理解,可是我并不觉得你会是个按照她的遗愿来处理这件事的人,你又是为何选择退让了呢!”不过,这并不能揭开尔芙心中的迷惑,她看着眼中冷光闪烁的苏珩,很是正式的问道。
苏珩笑了笑,点头说道:“确实,妹妹的遗愿,并不可能让我放弃为妹妹讨还一个公道,也许妹妹对巴图鲁用情至深,可以原谅巴图鲁和他亲人犯下的一切过错,可是我这个疼爱妹妹入骨的兄长,却做不到这点。
也许在其他人的眼中,我们几兄弟打小就进入军营,应该是那种沾火就着的火爆性子,但是恰恰相反,我是个很喜欢思考的人,我也很喜欢研读那些汉人的书籍,三十六计是我个人最喜欢的一卷书,而当我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开始怀疑起了妹妹的死因。
所有人都说妹妹是自尽身亡,我却不认为。
你们也许不了解她,可是我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亲哥哥。
我妹妹绝对不是个软弱的性子,她会为孩子的死,疯狂报复小郭络罗氏,这点并不让我意外,但是说她杀害郭络罗氏,这不可能。
她七岁的时候,我们的额娘就死了。
她一直跟着我们几个兄长和阿玛混迹在军营之中,让她温柔下是最刚强的性子,她打小就不喜欢看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子,她最喜欢男扮女装的钻进茶楼里,听那些快意恩仇的江湖传记。
以前,我们几兄弟就担心她不像个女孩子,可是当她嫁给巴图鲁以后,却让我们仿佛又一次认识了她,她为了巴图鲁忍耐小郭络罗氏这么多年,也许她会在孩子死后就报复小郭络罗氏,她却绝对不忍心伤害郭络罗氏,不然她就不会写下那封替巴图鲁和你们瓜尔佳府求情的书信。
那如果我妹妹不曾杀害郭络罗氏,那她又为什么会去死呢!
可以说,这先后落到我手里的两封信是我选择今天顺坡下驴的原因,我会为了妹妹报仇,却绝对不允许别人把我们兄弟当成傻子。”
尔芙狠狠揉了揉发涩的眼眶,捏着隐隐作痛的脑门,摇头叹息道:“确实不合符逻辑,前后很矛盾。
一个爱巴图鲁入骨的人,又怎么会忍心伤害巴图鲁的额娘呢!
到底是我们不够了解苏都里氏,若是早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兴许早就揪出那个幕后黑手了,这么多天过去,便是当时有什么疏漏的地方,想来也会被那个真正的凶手掩盖住了!”
苏珩并没有错过尔芙眼中一闪而过的遗憾,那是一种为错失良机后悔的遗憾,他不认为尔芙和自家妹妹的感情有多深,那么只能说尔芙是知道凶手是谁的,而这个凶手就是瓜尔佳府里的某个人。
想到这里,他努力回想着尔芙大半天做过的事情、见过的人,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为了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他微微前倾着上身,逼近正摇头叹息的尔芙,冷森森的说道:“也许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不过是不想说罢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凶手杀害的是我的额娘。”尔芙忙反驳道,声音大得连不远处正在商量事情的裕满和巴图鲁都注意到了,同时更是激动地站起了身子。
“我更加确定了。”
就在巴图鲁要冲过来保护尔芙的刹那,苏珩笑着站起身来,缓缓说了一句,转身离开了凉亭,将凉亭让给了尔芙和巴图鲁,领着几兄弟径自离开了瓜尔佳府。
可是在他离开前,他找到了那个给他送信的小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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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明,昨日没有办完的丧礼继续。
尔芙又一次早早的起身,换好了一身替代孝服的素色衣裳,发间只簪着几支素银的发簪固定,整个人都显得清爽极了,她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看着窗外明朗的天空,暗道:今个儿,不会再有捣乱的人出现了。
四爷作为瓜尔佳府的姻亲,再一次出席丧礼,替尔芙做脸。
肃穆、沉重的礼乐,响彻瓜尔佳府的上空,隐隐约约的哭声如丝绵般缠绕在每个人的身边,宫中的和妃娘娘尔柔也安排了贴身大宫女出席,这是昨天并没有的一位贵宾。
尔芙看到这一幕,不禁摇头笑了。
俗话说得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是若是一个人为了保护好自己的权势,连骨肉亲情都不顾了,那又何以为人呢!
看来,她这位长姐和她的庶妹,才更像姐妹。
瓜尔佳府的祖坟就位于丰台大营的西北方不远处,一个不大不小的庄子上,住着十余户远房旁支的守墓人,越过小小的庄子,送葬队伍来到了一片背山面水的坟茔前,这是一片按照辈分严格划分的坟茔,裕满作为瓜尔佳氏这辈的领头人,百年之后的安眠之所就位于中央偏下的位置,早已经从外地运来的上好材料,便那般明晃晃地堆在那里,十来个青壮男子一会儿工夫就将墓穴挖好,随着郭络罗氏的灵柩入土,这些人又转移到了另一块墓地上,动手将苏都里氏的棺椁下葬。